绽。
神偷,对方躲避攻击这方面的确有其过人之长,他已经站到了天井一角。
白世凡收剑,转身,挪位,剑再扬起。
角落,不管你身法有多玄,空间的弹性绝对受限制。
“白老弟,你真存心要老夫的命?”
“除非江老改变主意!”
“老夫说不改便是不改。”
“江老,在下的病可以等,有的是机会,而命是无人也无机会医的。”
“你明白这二点最好。”这句话令人听了莫明其妙,本来是白世凡对他作生命的威胁,他反而以这句话回敬,他有所恃么?有,接下来的一句话道:“你身后有一把剑,真正的杀人之剑,命是不能医的。”
“想弄玄虚脱身?”
“嘿!那你老弟真是门缝里看人了,老夫要脱身早就走了,凭你还留不住,就是现在……”
话声未落,人影顿杳,连影子的晃动都看不到,人像空气般消失。
白世凡疾转身。
醉虾在另一边的角落,这不像是武功身法,简直的就像是变戏法,太玄了。
古凌风已听出醉虾的话意,他所恃的是他,真不简单,醉虾早已知道他隐在暗中,贼长夜眼,这句话没错。
“白老弟,这并非故弄玄虚吧?”
“杀人之剑呢?”
“在此!”古凌风步了出去。
白世凡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剑仍扬着,但改变了另一个姿势。
古凌风止步,保留了六尺距离,也就是最佳的出手距离。
“冷血杀手!”白世凡的音调有点走腔。
“幸会!”声音之冷简直就不像发自活人之口。
“你早来了?”
“不错!”
“你也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在下不否认!”
白世凡默然了片刻,眸子里杀芒渐露,人的眼睛最不会撒谎,只要心意一动,眼睛就会泄露出来,对明眼人而言,就等于是说话一样。
“你知道了区区的秘密?”
“怎样?”古凌风似乎吝于多开口,每一句都那么简短,但却非常有力。
“看来我们非动剑不可。”
“封嘴?”
“大概是如此!”
“你自信有这份能耐?”
“总得要试一试的。”
“唔!”
“听说你是当今江湖上年轻一代中的第一快剑?”
“不敢!”
“现在区区剑在手中待发,而你的剑尚未离鞘,区区如果出手,你的剑再快也顶多是离鞘,你认为如何?”
白世凡雄心勃勃斗志高昂,阴鸷之气迫人。
“让事实来证明!”古凌风的双目变成了两颗寒星。
醉虾静静地站立在角落里,不言亦不动。
白世凡目芒一闪,振臂,长剑以闪电之势劈出,快速强劲,难觅甚匹。
“铿!”地一声金铁振鸣,剑芒乍闪即灭,留下一长串剑气撕裂空气的余响,白世凡的剑荡开在右下的角度,而古凌风的剑却抵在对方的左胸位置。
快剑,快得令人无法想像,拔剑出手竟然比顺势一击还快,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绝难使人相信,这几乎已超越了人所能的极限,仿佛是剑尖本来就抵在白世凡的左胸上,要是没剑光和响声,就像是根本没动过。
如果古凌风有意杀人,白世凡早已躺下。
“如何?”古凌风徐徐收剑后退两步。
白世凡的脸孔已经扭曲得变了形。
“听说你剑出必伤人?”
“也许!”
“为什么不杀我?”
“目前无此必要。”
“古凌风,你可能犯了错。”
“为什么?”
“你今晚不杀我,有一天我会杀你。”
“在下随时等着。”
白世凡连连挫牙,他也收了剑。
醉虾这时才开口道:“白老弟,我们方才谈的依然有效,你回去多想想,想通了我们条件交换,老实说,这桩买卖你绝不吃亏。”
白世凡“嗯!”了一声,深深望了古凌风一眼,片言不发,弹身越屋而去。
一条小身影窜入天井。
“古爷,我小泥鳅今晚开了眼界。”
“唔!”
“古爷!”小泥鳅贴近道:“我会好好侍候你,等你哪天高了兴,就……”说到这里戛然顿住,骨碌碌的两眼望向醉虾。
“就教你两手,对不对?”醉虾接了腔。
小泥鳅耸肩笑笑。
醉虾跟着又道:“小泥鳅,你好生在天井里待着,猫呀狗呀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会闯进来,机伶些。”说完,转向古凌风道:“古老弟,我们屋里谈。”
古凌风点头道了声:“好”
两人进到专为古凌风预备的房间里。
“江先生,姓白的找上门是为了……”
“古老弟应该已听得出来,他的公鸡不啼。”
“江先生真的有药可治?”
“有,老夫不懂医道,偏巧就有这单方,满灵的。”笑笑又道:“像他这种年纪的人,怕这种病胜过怕死,所以这是个既好又妙的机会,他非就范不可。”
“逼他说出幕后人?”
“对!照古老弟的说法,他跟卜芸娘奉命合谋杀了‘六爪银狼’温子真,杀人的理由是死者在追查‘鬼脸人’的生死下落,而‘鬼脸人’是这桩惊天动地窃案的始作俑者,这证明他俩的身后人与此案有密切的关系。”
“嗯!在下也是这么想,可是他说不知道?”
“不知道他也得设法去知道。”
“他恐怕……对付不了姓卜的女人。”
“那是他的事!”停了停又道:“姓白的也不是省油灯,—个人在利害尖锐冲突的情况下,就会竭尽机智,选择最有利的去做。”
古凌风点点头,同意醉虾的说法。
“古老弟,你去的结果如何?”醉虾转了话题。
“方子平横尸五里塘,是被他自己的鞭子勒毙的。”
“什么?”醉虾震惊地瞪大眼道:“神鞭大少被自己的鞭子勒死,是那蒙面客下的手?”
“现场不见人,只有尸体,在下为了怕蒙面客回头找江先生,不及搜查,也没仔细检视死者便匆匆赶回来。”
“可是……蒙面客不见影子?”
“早晚还是会来!”
“能利用对手的武器要了对手的命,定然是个相当可怕的人物,而且杀的是成名的高手,又是一般人惹不起的‘桃花女’的宠幸,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可以查得出来。”
“怎么查?”
“问‘桃花女’本人,因为双方决斗是为了她。”
“现在就去么?”
“不,现在已过了三更,时间不适宜,明天一早去,她稳在客栈里。”
清晨。
客栈里很静。
“桃花女”华艳秋慵懒地躺在床上,锦被半掩,露出了部份白嫩里透着红润的肌肤和半截粉臂,她真像一朵艳艳的桃花,而这朵桃花现在正含着笑,秀眸半闭,似乎在回味着什么,那么娇慵妩媚的神态配上锦衾绣枕,直可教人心悸神摇,几疑她是春梦未醒。
“咔咔!”房门上起了叩击声。
“谁呀?这么早……”她的声音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之下都是柔媚的。
“是我,古凌风?”
“哦,门没闩,进来吧!”
古凌风推门进房,反手再把门阖上。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幅海棠春睡图,他的心悸动了一下,但面孔依旧是冷的,似乎不起任何反应,换了任何一个男人,绝对办不到这一点。
华艳秋秀眸全睁,眼里似乎还残留着春意,她躺着没动,只是侧过脸来。
“你怎么选这种时候来?”
“不对么?”
“我没这么说,随便坐吧?”
古凌风没有坐,朝床前挪近了几步,他第二眼看到的是半边翻卷的被子,空着的枕头上的凹痕。他明白有男人在这里睡过,而且刚走不久,所以房门没上闩。但这一点也不足为奇,他对华艳秋的作风太了解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的诱惑才对他不构成威胁。
“凌风,你主动找上门一定有事?”
“是有事!”
“什么事?”
“特地来告诉你一个消息!”
“噢!消息,是好消息?”
“正好相反。”
“那……是坏消息罗?”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在我没说出这消息之前,先问你一句话,目前在此地,你有没有认识一个功力很高而又喜欢蒙面的人?”
华艳秋,思索了一阵。
“说到功力高的,我认识的人当中,没有二流角色。至于喜欢蒙面嘛……这就很难说了,在江湖上行走,有时不方便亮相,或许是必须要隐藏真面目时都会来这一手,我一时想不出来,这跟你要告诉我的消息有关系?”
“关系太大。”
“你干脆说吧!”
“你的俊跟班方子平被人摆倒在五里塘!”
这不啻是一个晴天霹雳,锦被一掀,华艳秋从床上蹦了起来,赤脚站在地上,身上只有兜肚和亵衣,等于是半裸,杏眼圆睁,樱口大张,粉腮泛青,娇躯簌簌而抖。
一个极美的尤物,此刻变得相当可怕。
古凌风冷冷地道:“先穿上衣服吧!”
华艳秋似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急挪两步,捉住古凌风的手臂。
“你说……小平被摆倒了?”
“没错。”
“是重伤还是……”
“死了。”
“他……他……死了?这……会是真的?”她的眼眶湿润了,不管她与方子平之间是否有真情,她喜欢他是事实,他是她的小男人。
“我没必要巴巴地赶来骗你。”
“怎么死的?”
“他自己的鞭子缠在脖子上。”
“啊!”华艳秋咬牙切齿,硬忍住泪水不让它流下来,“桃花女”不是普通女人,道:“是谁下的手?”她用力摇撼着古凌风。
“一个蒙面人。”
“蒙面人,是谁?”
“不知道,否则我刚刚就不会问你了。”
“事情怎么发生的?”
古凌风把蒙面客约斗方子平到发现尸体的经过说了—遍,然后道:“他要方子平离开你,分明是出于妒意,我以为你能想得出是谁。”
华艳秋松手后退,直眼瞪着古凌风。
“凌风,会不会是……”
“什么?”
“你下的手?”四个字声色俱厉。
“我?”古凌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哈哈哈哈,我还不会这么无聊,要是这样的话,我要杀的人便太多了。”
话中带着刺,极尽挖苦。
华艳秋似乎并不在意,神色反倒和缓下来。
“凌风,你跟我去一趟五里塘。”
“帮你收尸?”
“难道这一点忙你都不肯帮?”
“你还有位护驾的……”
“你是指……”
“一滴血毛人龙!”
“噢!他……一时找不到他人。”
古凌风心里暗笑,毛人龙就是陪她过夜的男人,一早离开的,当然找不到人,但他一点也不表露出来,点头道:“好,我陪你去!”
日头刚升起。
草叶上露珠晶莹。
“冷血杀手”古凌风与“桃花女”华艳秋来到了荒僻的五里塘,华艳秋破例没坐她的华丽小轿,而且是一般妇女装束,头上还包了块青布,为的是怕引起别人太大的注意,这身打扮配上她的姿容,俗话所谓的“小家碧玉”,此刻拿来形容她完全贴切。
树丛外的草地上,“神鞭大少”方子平静静地躺着。
这里只几家住户隔在水塘的另一边,事情是发生在晚上,是以方子平的尸体还没被人发现,现场一片死寂。
华艳秋首先奔了过去,古凌风慢慢跟上。
大白天,一目了然,方子平这俊小子的死状并不好看,因为是被勒死的,口鼻有血,眼球突出,舌头半吐,鞭子勒得很紧,部分深陷在皮肉里。
“小平,你……死得好惨,姐姐我……一定会替你报仇,找到凶手,把他碎尸万段!”华艳秋哽咽着诉告,两串珠泪挂了下来。
头一次,古凌风看到“桃花女”流泪。
泪美人,另是一番风致,看起来显得特别地楚楚可怜,但谁知道她是一等一的女魔。
她的伤心似乎去得很快,用手帕拭去了泪痕,寒着脸对正古凌风。
“凌风,方子平在鞭法上的造诣我了解,一般高手近不了他的身,能用他的鞭子把他勒死的该是什么样的角色?目前在南阳有几个?”
“我不知道,你应该比我清楚。”
“你什么意思?”
“我已经向你说过了,蒙面客约斗他是为了你,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一点,对方着的是月白衫,你可以想一想,有谁会这么做?”
华艳秋想了一阵子,扭头望向方子平的尸体,突地变色栗声道:“他的身上有伤!”斜跨一步,蹲下身去,用手扳开他弯护在胸前的手臂,伤口赫然呈现,一个被凝血环结的血洞,不大,但由于死后皮肉皱缩,所以看上去很清楚。
古凌风也蹲下去检视了一阵,然后直起身来。
华艳秋也随着站起,以一种怪异的目光望着古凌风。
“是剑伤?”
“也许。”
“他是先中了剑而后被勒的,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华艳秋的语意不善。
“你怀疑是我下的手?”古凌风已窥知她的心意。
“你自己说呢?”
“你凭什么这样想?”古凌风的冷态丝毫未变。
“有许多理由!”华艳秋的目光凝固了。
“说说看?”
“第一,你是冷血杀手,善于用剑,而且功力在方子平之上,第二,方子平是我的得力助手,而我们现在的行动和目的有了冲突,你要削弱我的力量。第三……”
她忽然顿住不说,脸上的神色更加怪异。
“第三是什么?”
“我本来不想说,但又不能不说,第三,我们曾经交往过,我不敢说那算不算一段情,你生来冷漠,一切无形于色,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凌风!”她突然笑了笑,换了另外一种声调道:“我大胆假设,你可能是在忌妒。”
“你完全错了!”古凌风嘴角牵动了一下,可能是代表笑,但没有显明出来。
“我完全错了?”华艳秋表现了惊愕。
“嗯,要听我说么?”
“你说。”
“先说你提出来的三点,第一,我没杀你的小平。第二,我们的目的和行动并无冲突,各凭本事,杀一个方子平对情势影响不大。第三,我们交往过,但我生来不是喜欢吃醋的人,说句难听的话,吃不了那许多……”
华艳秋的脸色变了变。
“凌风,我不怪你说那句难听的话,我知道我不是正经女人,这句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幽幽一笑又道:“你以前没真正爱过我,现在重逢了你也没有,将来也不会,不过……我偏偏喜欢你这种性格的男人,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更不明白是缘还是孽。”
古凌风并非真正的冷血,这番话是会令他内心起冲击的,尤其是出于这样一个女人之口,但他能控制,而且绝对坚守自己的原则,他沉默了片刻。
“艳秋,先别谈那些,我们说眼前的事。”
“好吧,你再说下去!”
“你一向精明,但现在可能是情绪的关系你疏忽了,让我来告诉你几个确切不移的事实。头一样,你知道我的剑有尖无刃,所以伤口是特别的,边缘绝不整齐……”
“噢!这……”华艳秋下意识地转头望了尸体上的伤口一眼。
“第二样,除非是特制的窄剑,否则伤口不会这么小,现在的伤口只及一般剑身宽度的一半,我刚才说也许就是这个意思。”
华艳秋怔住,这的确是事实。
“最后一样,伤口流血不多,这证明是一种小巧的兵器,刀或者是暗器,照情况推测,方子平是在受伤之后被制住而勒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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