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寒意入骨,嵌在潭壁上的光石在水中漫射出更幽冷的光。
借着这片朦胧的微光,班索看到一只蛙身蛇尾的海兽。海兽长相狰狞,十几根手腕粗细的触手从它的嘴里接连窜出,把他缠得动弹不得。
布满褐鳞的触手如花瓣绽放,一个形状骇人的口器于触手之间咧开。口器内细密尖长的利齿相互嚼磨,发出嘎咯的声响。触手一再紧勒收缩,将猎物往口器吞送。
眼看就要被口器咬个正着,强烈的求生欲望让班索竭力反抗。他弓着身子,左臂顶住触手的捆勒,右手从触手间的缝隙使劲钻挤挣脱而出。
此时胸肺内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恐怕残忍的折磨尚没结束,自己就要被活活憋死。
难受的窒息命班索发狂地抓打海兽的脸庞,无意间抓破了它的眼珠,一股肉泥自拳头大小的眼眶中喷出。
受到突如其来的伤害,海兽骤然痛苦颤索,发出“呱呜”一阵哀嚎。
班索察觉触手的捆绑变得松驰,慌忙抽出左臂抵住口器的上颚,顶开了致命的咀嚼。同时他的右手伸进海兽的眼眶里,搅烂温热的颅肉,扯断连结的血管脉胳。
海兽翻滚挣扎,触手时松时紧,迫使班索更疯狂地破坏其头颅中的一切。
猎物和猎手都在为自己的生存而垂死挣扎。
这时,班索在脑浆中摸到了一块冰冷的硬物,比潭水更凛冽的寒意自掌心传遍了全身。
在硬物被捏在手中的那刻,海兽陡然失去力量,疲软地抽搐。
来不及细想,班索当即将脑中的硬物掏出眼眶。与此同时所有的触手都松驰失力,随着野牛大小的海兽身躯向潭底坠沉。
海兽死了。
班索仓促地扒掉身上的触手,憋着最后一口气划臂上游。
哗啦!潭面倒映的光影被撞得破碎。
幽静的洞穴顿时回响起急促的喘咳声。
缓过气后,班索扶着滑溜溜的岸石爬上岸。仅仅是经历了短短数十次呼吸的时间,他就觉得自己仿佛到死灵界走了一遭。
他倚坐在墙根望着洞穴穹顶的光石,虚脱得头脑一片空白。良久,他松开手掌,仔细端祥从海兽脑中取出的硬块。
硬块质地偏脆,晶莹剔透,寒烟缭绕,入手沉重。想起海兽劲力尽丧的情形,班索联想到兽晶。
兽晶!他猛地肃坐,捏着兽晶,心情久久不得平静。
他想获取逃生所需的力量,但又畏惧吞食兽晶造成的不可预知的后果,满脑子都在思虑吞食兽晶的可行性。
兽晶可不是食物,贸然吞服会有什么后果?伤痛致残?埋患隐疾?抑或是丧失生命?如果付出代价后什么都得不到呢?这样的推测让他感到不安。
这一晚他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海风刮得愈加急骤,宽长的地平线在风中荡漾起伏。汹涌的波浪轰隆地拍撞峰崖,让人感觉海岛会像渔船一般倾覆。
风季要接近尾声了。
越到最后时刻,风的性情越是暴躁。在狂风发出最可怕的最后咆哮,冰季将会降临。无御寒衣物和储粮,可以想象大部分奴隶都会在饥寒交迫中悲惨死去。
出海前航海士判断今年的风季将会持续一百三十多天,利依玛小姐的船队有足够长的时间抵达圣灵教廷的主城。而今风季已过去了将近一百天,留给班索的时间不多了。
在寒冰覆盖海面之前,他要么逃出去,要么冻死在某个午夜清晨。
班索停在山道拐角,抬起目光扫望浩淼的汪洋,一直远眺向海天相吻处,可是始终看不到白帆的影子。随着时间越拖越远,哈吉坦桑领的船只前来搜救的希望也就越渺茫,将要降临的冰季可不是适宜出航的时节。
严寒的冰季快要降临了啊。
他察觉到包括监守在内的所有人都面带忧色,沉重的脚步宛如沉重的叹息。一想到死灵界的门随时会为他敞开,他就禁不住恐慌,紧紧地捏住冰冷的兽晶。
兽晶是高等兽类的力量源泉,也是术士们热衷的施法材料。能够凝结兽晶的兽既稀有又强大,本身就极其珍贵,除了巴达索山脉的野蛮人,几乎不会有其他人食用兽晶。
在班索的认知当中,只有被称为“山神兽的遗嗣”的巴达索人才能汲取兽晶中的力量,因为他们传承了山神兽的血统。
他不清楚自己是否沾有巴达索人的血统,因为他的故乡只位于巴达索山脉的山脚,距离野蛮人的聚居处还很远,因而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体能否承受兽晶的力量。
暗暗地叹了气,他又收起兽晶。
突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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