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沉重的身躯,似乎无法支撑起持续性清醒的意识。
直到听到母亲叫他沉和。
琪年再次沉睡的意识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突如其来的精神抖擞。从床上一跃而起的时候,甚至来不及穿好外套。她赤脚踩在地板上,弯着身子躲在房门后,抑制住内心不断溢出的喜悦与激动。借着这不甚明亮的光,细致深刻地打望。
只一眼。男人高大的身影,斯文儒雅的面庞。如同琪年曾太多次深浅镌写,在草稿纸上,本子上偷偷模仿书写的字。
一见舒心。
琪年透过细小狭长的门缝,就这样偷偷看着沉和,就像母亲的眼神也正痴迷地看向他。
他的气质,他的风度。
他低沉饱满的声音。
他举手投足间洒落的美感,是瞬间即可幻化成型的幸福,触手可得。
他与母亲深情长久的相抱的样子,足够定成一幅美轮美奂的画。
如同触了电的眼,琪年内心的不安全与被遗弃感,从未如此裸露。这让她不得不压抑着退缩回床上,脚心早已透过的寒气,冰凉的感觉,仍一点一点地往上浸。在不断换着角度,躺在床上,反复蜷缩成更小的一团后。
感冒的疲乏,身体的倦意。
她终于得以再次入睡。
第二天清早。琪年刚睁开眼,便匆匆忙忙起身换衣。空无一人的客厅,她站在沉和与母亲昨夜拥抱过的地方,不断来回踱着步,吸吸鼻子似乎想要寻找到某种气息,获得些安全的味道。又像个受了伤的小动物,难以掩饰内心失落的情绪。
母亲系着围裙从厨房走出,神色有些疲倦,手中端着一大盘热气腾腾的肉馅汤圆,语调愉悦地招呼她过来吃早餐。琪年蹿着身子飞快地走进厨房,依旧没有沉和的身影,只看到大片大片蓬勃着沸腾的白色蒸汽,在上升成为更为细小的水滴时,吧嗒吧嗒,掉落进了谁的眼。
她坐在餐桌上一声不吭地低着头,并不理会母亲在旁边说了些什么,小脸执着地埋在冒着热气的碗里,眼前始终暮霭朦胧。母亲显得有些遥远而陌生,此时此刻,琪年内心充斥着的孤独与被抛弃感。固执地将母亲与沉和一起划成抵达内心彼岸的客。她在渡不过的河岸一头,独自堆砌成的小世界,受不过雨打风吹,散落成一地潮湿粗糙的碎石与沙砾。
内心的敏感交错,期盼着被温暖拥裹包围。是爱母亲,也愿亲近母亲所爱。却也因自觉被忽视的情感,无法全然接受母亲善意而委婉的隐藏。
琪年默默地跑回了房间,趁母亲在厨房洗碗的时间里,锁好房门。找出书包里淡蓝色的软皮本,翻到最后一页。清一色蓝色涂底背景,一张经过多边修剪与拼接粘贴而成的照片,显得有些拙劣而稚嫩。
照片上是母亲,沉和,与她。
她赌气地撕下这一页,攥成一个不起眼的纸团,用力地丢出窗外。
打开房门,看见母亲拿着温水和感冒药,眼神闪烁着,似乎想要询问些什么,终究咽下了话。琪年仿佛听到内心的期盼和信仰破碎的声音,像赤裸着的双脚踩在碎玻璃片上,发出阵阵的清脆,刺痛过后,心又本能地想要维护与重建。
也顾不上母亲的劝说,服下药,她找了个理由,抓起件衣服,就冲动地跑下楼。
站在白雪覆着的草坪上,呵气成霜。缓慢地摊开手,无论多么小心翼翼。天空中飘落的雪花,停在手心的时候,总是来不及让人看清形状,就已完全消融。捧起一把积雪,将小脸完全埋进去,用力地呼吸,雪的气息与味道,冰冷压抑的窒息感。
最后,她并没找到那个纸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