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了满当当的人,而且青一色的全是女子,有年轻的,有年老的,有妇人,还有扎着牛羊辫的小孩童,大家七嘴八舌地在说着话,看到秦陌来了,都是恭敬敬畏地喊一声,“二爷。”
秦陌冲她们摆摆手,示意她们不用拘谨。
秦陌与段萧打了一天两夜,眼下青影极重,可再重,也压不住他满眼快溢出来的喜悦笑意,他挥罢手,大踏步地往秦暮雪所住的主院的卧室去了。
而此刻,卧室里,宋繁花坐在椅子里,面上挂着淡笑,看着那么多丫环仆人热心的城民们给秦暮雪忙碌。
宋繁花与秦暮雪不亲,关系也不是很好,秦暮雪成亲,穿衣梳头她都没兴趣看,但没兴趣也得来,因为秦陌会来。
宋繁花坐在这里等的就是秦陌,当看到秦陌从门外踏了进来,她眼眸微微一转,心想,段萧应该已经走了。
宋繁花不动声色地起身离开。
她回了迎客院,直到喜锣开响,婚礼正式进行她才慢吞吞地跟着玉香一起踱出来,一出来就看到了云苏,他穿着大红喜服,身姿高大,俊美绝逸的脸上是儒雅白皙的弧线,黑发挽着玉冠,乌黑眉目里渗着国色天香,勾曳出一地的慵华倾魅之气,他本是矜贵的,如神一般住在星河之上,令凡人仰视、瞻望、可望而又不可及,而今,他披上红衣,恍惚间就似变了一个人,妖魅、邪肆,星眼波动间,全是勾魂摄魄的风采。
他一手拿着红线,牵着另一头的秦暮雪,走向拜堂的地方。
而全场都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安静了。
宋繁花远远地站着,看着那个尊贵,曾一度令她痴迷渴想的男人穿上大红衣袍,娶了别的女人,她的心,平静的毫无波澜。
上一世她没有看到云苏娶柳纤纤的样子,也没能看到那是一种何等盛大的场面。
而这一世,她看到了。
宋繁花心想,原来,他穿红衣的样子是这样的。
宋繁花垂下眼,任各种声音充斥着耳膜,听着喜殿里传来高昂的司仪的声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从始至终,宋繁花没有抬头看一眼,是以,她也没有看到,在成亲流程的礼毕之后,云苏往她这个方向投过来的视线。
秦暮雪被人簇拥着送进了喜房。
云苏去陪酒。
宋繁花拉着玉香随便找一个位置吃饭,吃罢饭,天色尚早,离彻底天黑还有一小段时间,宋繁花不想打扰秦暮雪的洞房花烛夜,也不想再滞留,段萧已经走了,她得赶快追上去,是以,吃饱喝足,她就让玉香找一个食盒来,给秦暮雪备了一些饭菜,带上去找她。
宋繁花当然知道秦府有那么多人,秦暮雪身边还有两个女侍卫呢,断不可能让她饿着,可她去找她,总得寻个合适的理由,所以,哪怕知道秦暮雪不饿,她还是带了饭盒去。
走到门口,被宝虹和星玉拦住。
宋繁花往门上看了一眼,笑着说,“我来看看暮雪,给她带了点儿吃的来。”
宝虹说,“我家小姐已经吃过了。”
星玉伸手把宝虹往后一拉,笑着对宋繁花说,“我家小姐是礼前吃的,这都好久过去了,不知道她还饿不饿,我进去问问,六姑娘稍等片刻。”
宋繁花笑着说,“好。”
星玉推开门,走进去,又关上门,没一会儿出来,她冲宋繁花说,“我家小姐让六姑娘进去,她说她不饿,就是想找人说说话。”
宋繁花顺口就道,“那我进去陪陪她。”
星玉看了她一眼,把她手中的食盒接过来,笑着说,“嗯,你进去吧。”说着,看向玉香,对她道,“玉前辈就不要进去了,陪我们说说话吧?”
玉香眉头一挑,看向宋繁花。
宋繁花冲她点点头,玉香就道,“好啊。”
宋繁花推开门走进去,入目的是大红地毯,大囍桌,大红的床,还有坐在桌边已经揭了红盖头,正一个人津津有味地吃着饭菜的秦暮雪。
宋繁花额头一抽,看着秦暮雪道,“你怎么把盖头揭了?”
秦暮雪笑着抬头看她一眼,问道,“怎么?不能揭吗?”
宋繁花道,“当然不能揭。”
秦暮雪问,“为何?”
宋繁花道,“盖头要自己的夫君来揭的,揭完后要抚头发,意为结发夫妻。”
秦暮雪笑着说,“你年龄不大,知道的倒不少。”
宋繁花拢了一下裙摆,笑着走过来,往她对面的椅子里一坐,抱臂搭在红绸面的桌子上,笑着说,“那当然了,我可是有好多个姐姐的,有姐姐还成了亲,我自是知晓。”
秦暮雪笑着道,“原来如此。”她伸手提起摆放在桌子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宋繁花倒了一杯,酒壶放置之后,她端起酒杯喝酒,喝罢,继续吃菜,吃了一筷子后,她问宋繁花,“你吃过了?”
宋繁花道,“吃过了。”
秦暮雪道,“还要不要再吃点?你旁边有筷子。”
宋繁花道,“不了。”
秦暮雪便不勉强她,自己吃自己的,吃饱之后,她端起一旁的茶杯喝茶漱口,漱完口取出帕子擦嘴,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宋繁花抬眉问她,“今晚能带我出城吗?”
秦暮雪一顿,眨了眨眼道,“你要今晚就走?”
宋繁花道,“嗯。”
秦暮雪瞪着她,“等过了今晚,明天我送你出城。”
宋繁花摇头,“不等明天了,我想今晚就走。”
秦暮雪不大高兴地说,“今晚可是我的新婚第一夜,我怎么带你去城门啊?我人不能离开的。”
宋繁花笑道,“不让你离开,你只需给我个手信,能让我拿着出城就行。”
秦暮雪看着她,看了很久,闷闷地问,“非要今晚走?”
宋繁花十分肯定地道,“是。”
秦暮雪见她那般执拗,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伸手从怀兜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她,“这是我的玉,拿着这玉去,他们会给你开城门的。”
宋繁花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对她道,“谢谢。”把玉塞进袖兜,起身就要走。
秦暮雪道,“好歹今天是我的新婚啊,玉也给你了,你就不陪我喝一杯,恭喜恭喜我吗?”
宋繁花已经站起了身子,左脚也跨出了圆脚凳的范围,闻言她又重新坐下来,笑着说,“好,陪你喝一杯,新婚快乐。”
秦暮雪拎起酒壶倒酒,还是一人一杯。
喝罢,二人聊了一会儿天,眼见着前面的觥筹交错声越来越弱,天色越来越晚,宴席大概也散了,宋繁花就算不急在今晚走,也不想打扰一对新婚夫妻的洞房夜,是以,她不再逗留,起身向秦暮雪告辞。
秦暮雪把她送到门口,门打开,夜风扑面而来,宋繁花眼前一晃,身体没站稳,倒了下去。
秦暮雪伸手抱住她,关上门。
……
云苏被人灌了很多酒,云门的百姓们真的是太热情了,尤其十三飞骑,一个一个的全都是如狼似虎地拼命找他喝酒,云苏自认自己酒力不错,可还是喝醉了。
秦陌扶着他离开酒席。
云苏伸手使命压着眉心,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浓稠的酒气,浑身更是酒气熏天,但好在,走路还是稳的。
秦陌把云苏送到门口,又让宝虹去厨房端醒酒汤,让星玉去提浴桶,等醒酒汤喝罢,洗一场冷水澡出来,云苏清醒了不少,然后,抬眼,环视了一圈房内布景,然后意识到自己此刻在哪里了。
云苏眼眸微微一动,望向那个红罗帐紧闭着的大床。
大床两侧的红烛烧的很旺,外面贴着很厚的囍字纸帛,再观其它地方,大红囍字耀眼而刺目,云苏薄唇微抿,伸手拿起刚刚脱在小屏风上的红服,慢慢地穿起来。
穿好,他走到大床前,伸手挑开红纱帐。
纱帐里,到处也都是红的,红色的床单,红色的被面,红色的枕头,还有躺在红色的被面上的穿着凤冠霞帔的女人,云苏看不到女人的脸,因为被盖头挡住了,可他知道,这个女人是谁,是他一直想要的女人,他心里的小王妃。
云苏挽起一边床帐,踏上脚凳,进去后他松开手,任大红床帐将整张床遮住,他坐在床沿,伸手拉住床上女子的手,慢慢的,与她十指紧扣。
云苏坐在那里,什么都没做,只是紧紧地扣着床上女人的手。
很久之后,烛火的噼里啪啦声音传来,他才脱了鞋子,上床,躺在了女子的旁边,躺了一会儿,他微微倾身,一只手撑起小半截的高度,压下脸,隔着红色盖头,去吻床上女子的唇。
吻了一会儿,大概觉得不过瘾,也可能是怎么吻都不满足,他抬起脸,伸手将红盖头掀开,扔到床尾,而盖头一掀,宋繁花那张白皙美丽的脸就印入眼下,云苏喉咙微微滚动,修长指腹沿着宋繁花额前的发丝一点一点地抚摸,将她的发丝从头到尾彻底摸一遍之后,他又去抚摸她的脸、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最后是她的嘴,几乎是在指腹触上那绯红柔软的唇的一霎间,云苏只觉得手指火烧火燎,心也在火烧火燎,整个身子都在火烧火燎,他低低地喘息一声,脸一压,攫住那红唇。
宋繁花被云苏吻的舌尖发麻舌根发疼,很是难受地伸手推搡,反被云苏箍住,压在了被单上,他吻的越发的重,也越发的深,直把宋繁花逼的睁开了眼。
云苏缓缓松开,不像之前的颜华山,不像之前天壁山上的天阁,他偷吻她后的狼狈离开,这一次,他一动不动地伏在她的身体上方,看着她。
宋繁花也看着他,半晌,她迷糊又娇嗔地喊一声,“段萧。”
云苏漆黑深邃的眸底迅速地淌过一抹阴沉之气,他忽地坐起身,将宋繁花拉起来,宋繁花顺势倒在他的怀里,双手搂住他,这是她与段萧在床第之间寻常的相处模式,对宋繁花来说,这已是稀松平常的存在,可对云苏来说,这简直是奇迹。
云苏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孩,低低地喊一声,“软软。”
宋繁花头有点晕,不想说话,就嗯了一声。
云苏伸手支起她的下巴,又去吻她的唇。
宋繁花任他吻着,娇软地偎在他的怀里,任他狂风骤雨一般席卷着她的口腔,被吻的疼了,她就会轻呼出声,云苏立马停住,拼命抑制住想要她把吞吃入腹的可怕念头,等她不疼了,他又继续,如此反复好多次之后,他拿起她的手,放在他衣襟前的盘扣上,对她呼出最滚烫的气息,“帮我脱了。”
宋繁花没怎么帮段萧脱过衣服,所以不太会脱,又加上云苏穿的是喜服,越发的不会了,脱了半天,没脱掉,反倒把云苏折腾的够呛,他拿开她的手,也不让她脱了,自己快速地脱完,然后,脱掉她的。
大红衣袂下的身子是云苏从没看过的风景,他只觉得脑顶嗖地冲进一团白雾,下一秒,他就……
云苏伸手捂住脸,一边吸气骂自己真无用,就只是看了一眼她的身子而已,他怎么就……一边暗自侥幸,还好宋繁花不是清醒的。
云苏深深吸一口气,将被子推远,看着大红喜床上女孩诱人饱满的身子。
看了一会儿,他慢慢压下,将她抱住。
这一次是真正的肌肤相贴了,云苏心口怦怦怦的直跳,浑身血液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奔腾着往某处汇聚,然后,他又不争气地……
云苏气死了,伸手就揪了一下宋繁花的小脸肉。
宋繁花嘟嘴,迷迷糊糊的样子让云苏的心都软成了一滩水,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心想,哪怕睡醒后她会恨他入骨,会恨得他不得好死,他也甘愿,为了这一夜的良宵,他愿意做段萧的替身,他愿意自此坠入永无欢乐的地狱,所以,宋繁花,给我一个孩子,让我能活在人间。
云苏低下头,吻住她。
这一夜,前世今生,谁的爱,谁的恨,随着两具交缠的身体一起荡尽风尘。
这一夜,风月冤孽风月债,谁的冤孽谁的债?
这一夜,得到与失去,终拉扯成了天平两端再也称不起的红尘砝码。
这一夜,凤冠之下,霞帔之外,谁的深情要被蒙上诟尘?
这一夜,我还配不配得上你?
一夜的纵情,有了第一次的刺激,第二次的刺激,好在第三次云苏没那么丢人了,第四次越发的好,第五次、第六次,他体会到了真正的男女欢爱是什么,然后,他一边愉悦一边疼,一边抱着宋繁花喊软软喊娘子,一边感受着宋繁花热情的回应,一边听她对他喊着段萧喊着相公,那么柔美的声音,那么甜美的身子,吃进去的是欢悦,吐出来的是折磨,听进耳中的是名字称谓,过了心,就成了锥心的刺。
云苏在最后释放的那一刻抱着宋繁花,气息微喘,眼眶微红,心疼到难以复加。
因为不愿意伤害她,所以只能伤害自己。
云苏退出来,伸手擦了擦宋繁花满脸的汗,对着她的鼻尖吻了吻,抱起她,去洗澡。
洗罢澡,他给她穿了里衣,给自己穿了里衣,又将脏了的被子扯起来扔到地上,掀起薄毯,盖在两人身上。
宋繁花精疲力尽,枕在云苏的怀里就睡了。
云苏却没睡,一直都没睡,就看着她的睡颜,看到天亮,然后听鸡鸣叫响,透过窗户射来的光感受到太阳的热度,然后感受着怀中女孩在慢慢的扭动,然后,慢慢的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