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一瞬不瞬的看着怀里的宋繁花,就在她的眼睛即将睁开之际,他猛地伸出手,大掌按在她的眼睛上,将她的眼睛用力蒙上,他垂头,冲她嫣红微肿的嘴唇吻了去。
宋繁花半醒未醒中被人侵犯,轻啊一声,云苏逮住机会就把舌头蹿了进去。
一阵翻天搅弄,云苏呼吸粗喘,红帐外面摆在床头和床尾的红烛已经燃烬,烛火散了,一并的,混和着烛火而烧了一夜的暗香也散了,暗香一散,宋繁花就有了意识。
昨夜她是迷糊的,可她却清晰地记得床上发生的一切。
原本,床第之事,她与段萧做过很多次,也不没什么可矫情生气的,醒来被段萧按在床上索吻的次数很多,也没啥大惊小怪的,可,宋繁花明明记得昨夜与她在一起的人是段萧,此刻,闻进鼻尖的气息却不是段萧身上熟悉的松竹,却是另一种香,一种让她怎么想都不可能存在于此,存在于她的鼻翼间的龙涎香。
龙涎香!
宋繁花蓦然大惊,被男人手掌按住的眼睛倏地睁开,手一扬,抓住男人的头,将他狠狠地往后拉开。
云苏头皮一疼,嘴角微微离开了宋繁花的唇,他知道宋繁花醒了,也发现了异常,他不惊不慌,低低地笑一声,慢慢抬起头来。
头一抬起来,那张英俊雍容,宛若神邸一般俊逸的面容就展现在了宋繁花的面前。
宋繁花瞳孔急遽收缩,盯着面前男人的脸,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她咬牙切齿地骂道,“你在做什么!”
云苏道,“吻你。”
宋繁花气息一沉,眼中冷光闪闪,“堂堂王爷,一大清早的竟然行这等不耻勾……”当。
当字还没说出来,她忽然一惊,飞快地意识到什么,她话语顿住,就那般看着云苏,看着看着,脸色变了,眼神变了,一大清早这四个字彻底刺激了她,宋繁花猛地收回抓在云苏头上的手,揉着自己的额头,她记得昨天是秦暮雪与云苏的大婚,她记得昨晚她去找秦暮雪要出城之物,她也记得秦暮雪给了她佩玉,她更记得出门的时候她失去意识倒地的瞬间。
宋繁花猛地按紧眉心,拼命地按着。
她不敢睁眼看自己,她恍惚意识到了什么,她的一只手如钳子一般压在眉心上,一只手紧紧攥捏着床单,若没有出意外,她此刻应该在城外,在马上,在赶路,而不是在床上,在睡觉,在……
宋繁花让自己镇定,可哪能镇定?
脑海里涌入昨夜的画面,再想到此刻伏在自己身子上方的男人,她的气息一点儿一点儿的沉了下来,身上的温度一点儿一点儿地消散,浑身的血液一点儿一点儿的凝固,最后,眼睛红了。
她不想看,却不能不看。
她慢慢挪开手,垂眸看向自己,单薄的里衣,松松垮垮,腰带散了,隐约能看到身上触目惊心的痕迹,不用特意掀衣服去察看,只随便瞟一眼,就能看到,因为浑身上下都有,几乎寸寸皮肤全被辗了一遍,一丝一毫都没空留,全都是醒目的淤红,而宋繁花与段萧在一起那么久了,如何不知道那些痕迹是什么?
宋繁花眼睫狠狠地发颤,牙齿紧紧咬住下嘴唇,眼中的悲意汹涌而来,泪光垫后,蓄进眸底,把那一片黑白分明的眼瞳充斥的悲伤满溢。
宋繁花机械似地抬起头来,目光一片冰冷,死死地瞪住云苏。
云苏看着她,薄唇微微抿了一下。
只是,抿唇的动作还没做完,只做到一半,眼前忽然闪来一道阴影,接着就是重物落地,再接着就是一道干脆而清冽的巴掌声——“啪!”
很沉很重的巴掌声响在红罗帐内。
宋繁花扬起手往云苏的左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这一把掌很重,虽然宋繁花被云苏折腾了一夜,身体虚软的很,可愤怒、悲伤、愕然、惊恐等各种各样的情绪充斥着心口,拧成一股悲愤的力量,让她的手劲大的出奇,一巴掌就将云苏英俊的左脸打出了血红的五指印。
这一巴掌打罢,宋繁花麻木地流着泪,声音却又冷又静,“昨天晚上的男人是你?”
云苏静默不动地看着她,明明贵为王爷,被一个斗胆包天的女人扇了巴掌,他却毫无反应,只是看着宋繁花的眼泪,说一句,“别哭。”
宋繁花大吼出声,“我问你,昨天晚上的男人是不是你!”
云苏轻声道,“是。”
宋繁花身体猛然一阵癫颤,眼前发黑,身体冰凉,五指麻木,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路要走到尽头了,心中绝望悲鸣,禁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嘶地,抽噎不止。
云苏心疼地看着她,伸手就去抱她。
宋繁花甩手又一巴掌打来,“别碰我,滚!”
云苏接住她的手,不顾她的反抗挣扎、歇斯底里,强硬地将她压在了床上,他大手用力地固定住她的头,让她不得不看着自己。
云苏道,“知道是我,很难接受吗?”
宋繁花瞪着他,眼中的怨,眼中的恨毒辣辣地刺激着云苏的心,可他忍着心中的疼,没动,只是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孩,刨骨挫心地说,“就算你难接受,就算你恨不得要杀了我,也抹灭不掉昨晚你与我洞房的事实。”
他手一伸,原本被脱在红帐外的大红衣服竟穿帐而来,落在他与宋繁花的身边,他指着那喜服,一字一句地说,“昨晚你穿着凤冠霞帔与我欢好的,你还没为段萧穿过吧?你与他在一起的次数很多,几乎夜夜尝欢,可你没为他穿过凤冠霞帔,没为他行过一天夫妻之礼,可是。”
他微微一顿,冷笑地垂下脸,鼻尖抵上了她的脸,薄唇几乎要贴上了她的,可最终没贴上。
隔着一层薄纸的厚度,云苏的唇浮架于宋繁花唇的上方,轻声道,“你为我做了。”
宋繁花气的眼眸充血,浑身颤抖个不停,她大声怒道,“是你跟秦暮雪算计的我!是你们算计的我!不然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碰一分一毫的,我怎么可能会为你穿嫁衣,我怎么可能会!你这个混蛋,恶魔,你又毁了我,你又毁了我……”
云苏眼睛微眯,又?
宋繁花哭着挣扎,她要去洗澡,她没法原谅自己,就算是被秦暮雪和云苏算计的,她也没办法原谅自己,不能原谅,不能!
宋繁花咬住唇,唇都被她咬出了血,云苏眼一沉,指腹压上她的唇,冷声道,“别咬!”
宋繁花不听,眼中泪水不断,像瀑布一般漫了整张脸,唇上的血撕裂开来,被泪水一搅,血水顿时蔓延着被流淌进了脖颈处,在脖颈处汇聚成一个血圈。
云苏看着那血圈,眼眸骤然缩紧,沉声道,“不准伤害自己。”
宋繁花忽然大笑起来,笑声悲天恸动,在云苏皱眉担忧又愣神的功夫里,一个大力伸手将他推开,往床柱上撞去。
云苏大惊,飞快地扑上去将她抱住,抱住后浑身都是抖的,他颤抖着声音说,“你敢死,我让所有你关心的人都不得好死。”
宋繁花瞪着他,这么一刻,她想着段萧,精气神一下子全散了,她心如死灰,比上一世亲眼目睹家人尸挂菜场的惨景更甚,上一世,他屠杀的是她的亲情,这一世,他屠杀的是她的爱情,宋繁花只要一想到自此以后,她与段萧,再无情缘,她就心疼到不能呼吸,气撅地昏死了过去。
这一昏,就没有再醒来的迹象。
宛若颜华山的那一次,宋繁花被云苏挂在树梢,看着暗军潮水般的溃退,她失去斗志,一昏不醒。
因为宋繁花的突然昏死,所有原定计划就被打乱了。
苏子斌在给宋繁花施针。
云苏如雕塑一般坐在床沿,紧紧地攥着苍白无色的死去一般的宋繁花的手,眼睛看着宋繁花,一眨不眨的。
秦暮雪站在床畔,忧心地问苏子斌,“情况怎么样?”
苏子斌收回针,摇摇头,“我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了,可她还不醒,我也不知道为何了。”他抬眼瞅一眼云苏,怅然地叹道,“你预估过很多她醒来看到你的反应,唯独没有预估到这个吧?”
云苏垂眸,眸中坠着血丝,他很痛苦,以至于他想张嘴说话,可张了嘴,就是哆嗦着没法开口,他伸手扯住苏子斌的手,几乎带着压抑和祈求的腔调说,“我不要她死。”
苏子斌宽解地道,“她有呼吸,有心跳,没有死。”
云苏痛苦掩眸,“那她为什么不醒?这都过去三天了。”
苏子斌叹道,“我也不知道。”
秦陌一直坐在远处的椅子里不动,听到这话,他道,“既然连苏子斌都看不好,那我建议去外面寻名医,云门没有医术超卓的人,所以,滞留这里越久,她越危险。”
秦暮雪伸手点了一下云苏的肩膀,提醒道,“华子俊的医术好的没话说,又是华陀后人,不说治活人了,就是治死人,他也能治,你给他写封信,请他来一趟云门。”
云苏低声道,“华子俊远在轩辕王朝,来一趟少则半月,与其花这么多时间等他来,不如我们回京,松漠岭有韩稹,我相信韩稹能治得好她。”
苏子斌眉头挑了一挑,没言语。
秦暮雪道,“你若这样想的,那便这样做吧。”
云苏便对秦陌道,“明日出发回京。”
秦陌说,“好。”
宋繁花那一夜被秦暮雪和云苏算计,玉香也被算计了,等她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清晨,再之后,她也知道了宋繁花与云苏的事,当然,这种事,除了主子们和心腹外,任何外人是不知道的,但玉香知道自己被算计了,醒来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抓紧时间找宋繁花,结果,就知道了这件事。
玉香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什么事没经历过?可这种事,还真是头一遭听说,尤其,这事情关联的人还是宋繁花、云苏,以及尚不知情的段萧。
玉香看着昏迷着一直不醒的宋繁花,冲云苏道,“你对她做下了那种事,就该想到她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云苏道,“不管她有哪种激烈的反应,我都不会让她死。”
玉香道,“人没死,心却死了,你能治活人,却治不活心。”
云苏一怔,五指攥紧,闷闷地伸手,抚了抚宋繁花额前的头发。
玉香不想再看到这些人,起身就走了。
宋繁花一直昏迷不醒,云苏日夜守在她的身边,当天夜里,云苏困极累极,倒在床头就睡着了,宋繁花在一片黑暗混沌中走进一个奇异的世界,她睁开眼,看着悬在头顶的木色床架,架子很低,就离床只有三米高,床的顶和四周都没有嵌任何纱幔,就是原始的纯木,可这纯木又不是一般的纯木,漫延着无边无际的古木苏香,这种古木苏香只在衡州老家有,也只有她们几个姐妹的床是用这种古木苏制的,会渗发这种异香,其他的地方都没有的,而之所以她们姐妹们会睡这种床,是因为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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