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着我,却好像在和另一个人说话。大哥哥,你不开心吗?”
“开心?”男人的眸,很深很深,“我为什么要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呢?”梦诗咬咬下唇,一脸费解,“那个时候,我被坏人抓起来的时候,我也很不开心的,因为我怕自己会死掉。但是现在,一切都雨过天晴了啊,我还活着,既然活着,又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活着,就该开心吗?
只是她知不知道,他的活着,是用多少人的死换来的?若是她知道,就因为他还活着,甚至她再也等不到她的姐姐了,那个时候,她还会开心的起来吗?
“梦诗,”
萧望看着她,低低叹了口气,“你还小,有些事,你不会明白。”
“我才不小,我都十六岁了,姐姐说,”她顿了顿,俏脸似乎染上了一丝红晕,“姐姐说,十六岁都可以嫁人了。”
十六岁了啊......
男人的眉间一阵恍惚,耳边又响起女子糯糯软软的声音,‘可是,我都十六岁了,娘亲说,女子十六岁就可以嫁人了。望哥哥,瑾儿嫁给你,好不好?’
萧瑾苏,我还以为,我可以狠得下心。
他自嘲的笑,大手抚过面前女子还有些微烫的额头,低声道,“你刚醒过来,身子还很弱,等一下我叫人给你送些吃的来,吃过了就先休息。”
“那、那你呢?”
梦诗抓着他的袖口,不肯松开。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乖乖听话养伤,嗯?”
萧望安抚的拍拍她的肩,松开手,转身而去。
“那你还会来看我吗?”
少女着急的掀开被褥,一双裸足,踩在冰凉的地上。她本就看不见,此刻又有些着急,双手向前摸去,险些打翻了桌上的烛台。
“你在做什么?”
萧望回头,险些被她吓了一跳。长臂一伸,将她抱入自己怀中,又重新放回榻上,“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我......”
梦诗咬了咬唇,一副也被吓到了的模样,“我只是怕你离开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很怕我离开吗?为什么那么信我,你不怕我是坏人?”
“我也不知道,只是你的手,好温暖。听你说话,我就会有很安心的感觉。也许你是姐姐的朋友吧,所以,我才会那么相信你。”
“梦诗,你和她,真的很像。”
一样的天真,一样的笑容,连说出的话,都一模一样。
只不过,那是十六岁之前的她了。
“和谁?姐姐吗?”少女小心翼翼的拉着他的袖子,问,“大哥哥,你不会喜欢我的姐姐吧。”
“不会。”
“那就好。”梦诗整颗心都悬起来了,等了许久才听到他的回答,终于长舒了一口气,“那大哥哥,你以后,会来看我吗?”
“你想我的时候,只要让下人转告我,我就会来看你。”
“真的吗?”
她扯着他的袖口,扬起的小脸上是藏都藏不住的喜悦。
“是。”萧望看着她,黑眸闪过一丝复杂,“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喝了酒。
不是梦嫣然,不是那种从来喝不醉的液体。
头涨的几乎要爆裂开,可心却仍是那么清醒,清醒的令人恐惧。
桌上的杯杯罐罐全部被扫落在地,整个房间未添一丝烛火,只有黑暗,永无止境的黑暗。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叫做...老牛吃嫩草!”
“怎么又穿那么少,你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吗?你身上有多少伤你自己不知道?真等你扛不住了躺在床上那一天,我可不要照顾你。”
“望哥哥,你回来了?”
“瑾儿很听话,瑾儿会很乖很乖的,所以,不要抛下我,求求你,不要抛下我。”
“望哥哥,不要杀人了好不好,不要再杀人了......”
“..........”
耳边纷纷扰扰的声音,全都是同一个人。嬉笑的、抱怨的、生气的、恐惧的、甚至是带着泪的。
七年前,他从崖底救回了她。
七年后,她还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剑。
如果没有那杯热茶,如果没有那杯掺着那致命剧毒的那杯茶......
何平,无欢,死去的每一个人,是不是所有的人命,都该算在她的身上?
他已经夺回了她,已经锁住了她,为什么还不动手,为什么还不去报复,要她偿还一切?
宇文衍,你到底还在犹豫什么!
凭什么她可以逍遥自在毫无忏悔的活着,而你却要堕入地狱独自承受一切?
萧瑾苏。
他念她的名字,一遍遍,细细的念。黑暗中,他竟在笑。冷酷,残忍,嗜血的弧度。
萧望做久了,好人当惯了,他似乎忘了,什么才是该遵循的生存原则。
起身,夺门而出。
.........
很冷。
房间很凉。
瑾苏盖着厚厚的一层被子,却止不住浑身上下的冷意。
噩梦像鬼魅一般缠着她,无论如何都驱散不净。好不容易睡着,额头上,却溢满了冷汗。
她是被一声踹门声惊醒的。
睁着迷茫的大眼,还未反应过来,面前就只剩下男人放大的俊颜。
一只冰冷的大手,陡然锁住了她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