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到此,谢靖安忍不住动了动眼珠,瞟了身边的唐杰一眼。他的眼神是复杂的,其中带着三分认同,两份痛恨,还有五分的后悔。
认同的是唐杰对肖紫晨的照顾,痛恨的是他不经自己同意就私自向孙定成介绍了肖紫晨,后悔的则是,不该让肖紫晨卷入官场,卷入他父亲曾经付出了生命的那个漩涡。
在肖紫晨向他提出请求,请他帮忙处理庞龙之后,谢靖安就把这份差事托给了唐杰。唐杰是密探中的佼佼者,一个八面玲珑的人,他非常善于与人交往,更善于随机应变,凡事唐杰接触过的人,一百人中,有九十九个会成为他的朋友,还有一个没有搭上线的,是因为对方的精神有问题。
唐杰还是一个易容专家,随身总是携带着三五块人皮面具,这让唐杰变得神秘,难以追踪,最重要的是,唐杰知道肖紫晨是雪尚方的女儿,却不知道谢靖安与雪紫晨之间的那段过往。
在雪尚方死后,家族里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接替他的位置,金陵的墓葬交易陷入了停顿,唐杰化身古玩生意人,也不过是临时凑数而已,工作清淡的很。在诸多条件下,他就成了最适合接近肖紫晨的人。
唐杰的工作办得很不错,他的下属到了幽州以后,很快就联络到了当地的军部大营,那里正愁没有银子过年,只要了二万两,就将庞龙的逃兵身份作了实证,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时间才是十二月底。
那一天,唐杰带着新招揽到的玉石专家去朝天宫选购原石,考察对方的工作能力,碰巧的遇到了肖紫晨,又很碰巧的见识了一次她的神奇。
回去之后,他的下属刚好坐着孙定成的船回来,唐杰是孙定成的弟子,顺便就上船拜会了恩师,闲聊之余,就把这桩奇闻告诉了对方。当然,唐杰是个很有职业操守,也很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人,他只提了有一个女子在朝天宫挑了两颗玉精出来,对肖紫晨的出身,来历,一概不说。孙定成已经一年多没有出去开荒了,忽然得知了这个好消息,便让唐杰抓紧时间打探肖紫晨的身份,并让他传话给谢靖安,问条件合适的话,是否可以发展肖紫晨做自己人。
谢靖安与雪尚方的合作,一直是瞒着家人的,所以雪紫晨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从事的是什么工作。而雪尚方在把自己的古玩知识传授给雪紫晨时,也是瞒着其他人的,所以谢靖安即使与雪紫晨有数年的交情,也不知道雪紫晨得到了父亲的真传。
谢靖安以为,肖紫晨之所以能拣出两颗玉精,一方面是承自她父亲的教导,更多依靠的还是运气。他没把孙定成的话当做一回事,既然对方那么猴急,那便让肖紫晨去试试吧,真金是不怕火炼的,而肖紫晨绝不是真金。
今晚的鉴别结果证明,他错了,还错的很离谱。他忽然间发现,他根本就不了解肖紫晨。在他的眼中,她还是那个才女,那个名媛,那个知书达理,少于人争的恬静女子。
他不知道,她竟然还懂得洋文,他不知道,她竟然聪慧到可以继承雪尚方衣钵的地步。他真的只是想保护她啊,他真的只是想让她过的好一点啊,为什么他的爱,他的付出,会造成了这样一个结果,会把她引入那一个可怕的深渊。
“决不能让她继续深陷,决不能让她步了他父亲的后尘。”他紧握着拳,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唐大人,说说你的看法吧。”有了决意之后,谢靖安立刻恢复成了平时的那个冷静,老道的他,唐杰是他推出去的人,他必须弄清楚唐杰的想法。
唐杰没有立刻回答,他斟酌了一会儿,很用心的在脑中派遣着词句,良久才道,“卑职以为,肖夫人是出任鉴定使的不二人选。其一,她的三番鉴别,都令人大开眼界,可见她已经得到了雪大人的真传。其二,她还懂得洋文,这是个万金不换的技能。如今朝廷政策开放,很鼓励中国与洋人的交易往来。西洋的宝石资源丰富,中国的古玩资源丰富,如果能找到一个人作为纽带,将两者联系起来,谢家能从中得到的利益,是卑职想都不敢想的。”
“不过……”说完了好话,他又赶紧添上了几笔隐忧,“肖夫人毕竟是雪大人的女儿,雪大人曾经与大人合作多年,这当中的秘辛,肖夫人到底知道多少,还未可知。万一她对从前的事了解的一清二楚,此次找到了这个机会接近我们,是准备在得到了我们的信任之后,向朝廷告发的话,那么,就很难办了。”
谢靖安嗯了一声,唐杰回答的十分得体,好的坏的,都说的公正客观。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谢靖安才是主子,孙定成不过是个没几年活头的老人家,所以在他的回答中,只述说了对谢家的利益与隐忧,对孙定成那边,半个字都没有提。
谢靖安要的就是这样的回答,只要唐杰不替孙定成说话,就不怕孙定成玩什么花头。“那么……”他又问道,“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处之呢?”
谢靖安又抛出了一颗烫手的山芋出来,唐杰没有选择,只得接了。其实今夜他是很糊涂的,他不太明白,一向冷静的谢靖安,如何会发这么大的火。
当然,孙定成作为一个家臣,他对谢靖安的态度是有压主之嫌。可是,江南的生意停滞了一年多,孙定成忧心是很正常的,这一点唐杰清楚,他相信谢靖安也很清楚。
谢靖安完全没必要发那么大的火,除非他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唐杰左思右想,不得其法,索性就不再臆测了。他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如何解决问题的方面来,说道,“卑职以为,在摸清肖夫人底细之前,不若先请我师父那边行动起来好了。所有运抵金陵的货物,卑职依然用类似于今天竞购会的这种活动,请肖夫人作为嘉宾出席。如此,我们既达到了隐瞒了自己的目的,又达到了请她鉴定墓葬的目的,可谓双赢。”
“那还不见得吧,”谢靖安道,“你如何保证请的动她呢?”
唐杰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肖夫人对肖家当然是十分尽心尽力的,但据卑职的观察,肖家似乎内斗得厉害,她对肖家也很不信任。否则的话,她没有必要起早贪黑,在持家的同时,还是去做那什么劳什子的女子会馆的馆长。那种卖笑的工作,吃力不讨好,又赚不到几个银子,卑职以为,若不是肖夫人非常缺钱,她是不会去做的。我想,不若请肖夫人过来先做一个顾问,每次鉴定,付墓葬价值的三分利给她,相信她会动心的。”
一分利,就是百分之一的利润,也就是说,每当肖紫晨鉴定出一个价值百万两的古董,她就可以拿到三万两的酬劳。谢靖安对这个提议倒也满意,今夜在船上他拂袖而出,以孙定成那老混账的作风,必定是要去京城狠狠告他一状的。
假如聘请肖紫晨做了顾问,那么便可以最大限度的将她与古玩鉴定的真相隔绝开来,作为权宜之计,这倒是不错的选择。
…………
从这一日起,肖紫晨便频繁的接到唐杰的邀请,请她参加各式各样的古玩竞购会。一开始,肖紫晨反正年后无事,有这样可以开眼界的聚会,那是一次都不会落下,而且,每次唐杰都会带了漕运司的豪华马车来接她,给足了面子。
短短半个月的时光,就请了她五次之多,地点不再局限于码头,有时也会在酒楼中进行。这五次竞购会的参与...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