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璇的心头不禁“突”的一跳。
“小妹,不太妙。”丁泓急促的说,虽然在这个拥挤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能听懂他的话,但是他还是尽量压低声音“皇后的征兆很惊险,有孽胎逆产之象。”
“七哥,你是说皇后是横生倒养?”丁璇脸上霎时一白,虽然对于岐黄之术并不精通,但是家族中多年来的添丁进口,还是让她明白这种对于女人来说最为可怕的事情,有多么的恐怖“那么怎么办?是不是……”
“如果再不当机立断,可能大小都……”丁泓犹豫的看了看人影闪动的幕帘米里面,与此同时,站在另外一个角落的苏丹御医,也向他们投来了颇有深意的眼光。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他们的御医不知道该怎么办吗?”
“小妹,这种事情牵扯之广,动辄就可能是人头遍地呀,”丁泓焦急的低声喊着,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棘手到这种地步,在之前对皇后身体的担忧,已经完全变成了对可能会发生的可怕后果的畏惧“必须当机立断,把实情告诉他们的皇帝!”
又一声凄厉的惨呼忽然从幕帘里传来,玛丽的身影忽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她的眼中这时闪动着惊慌,就在她要向门外冲去时,一声充满痛苦的喊叫从寝室深处传来:“近卫兵挡住她!”
一个满头大汗的近卫兵猛然冲了过来,他毫不客气的一把抓住就要冲出门去的玛丽,在她的挣扎撕打中把她向房间里拖了进去!
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呆了,即便丁璇也不顾一切的奔了过去。
霎时间,她看到了躺在床上已经被折磨得几乎辨认不出来的玛蒂娜!
“娃娃不行的!不行的!”玛丽扑在床上大声哭喊,但是她的嘴立刻被近卫兵紧紧捂住。
随即,在房间里人们惊恐的注视下,玛蒂娜以一种不可置疑的声调,向站在床边的另一个近卫兵下令:“任何要出去的人,都格杀勿论,不论是谁!”
然后她看着丁泓嘴里发出了一声似乎已经疲倦了的低声轻语:“救孩子……”
即便听不懂,但是从皇后的神色中丁璇却立刻猜到了玛蒂娜的意思,她惊恐的转头看向丁泓,当看到他同样不安的神色时,她抓住内娜急促的问:“皇后在说什么,对所有人说!”
“救孩子,皇后在说救孩子!”
即便是以对贵族们充满敌意的内娜,在这一刻的腔调里也充满了悲伤,她大声的向房间里所有人喊着,随后在玛蒂娜发出的又一声充满痛苦的哀号中,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救孩子,这将是玛蒂娜做为罗马皇后的最后一个命令,也是她做为母亲为自己的孩子所能做的最后事情。
………………
混乱,焦急,猜测和已经变得不安起来的气氛,已经在整个走廊里蔓延。
之前尽量保持镇定的伦格,这时已经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当内娜要丁璇进入寝室时,他已经有一种不祥预感。
他能想象的到,对丁泓来说,如果不是遇到了最为险要的事情,他不可能让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妹妹进入一个产妇的房间,这让他的心立刻揪在了一起。
而随后紧闭起来,再也没有打开的房门,让伦格的心逐渐的向冰冷的深渊里沉去。
如果有危险呢?如果出现最可怕的事情呢?如果……玛蒂娜会干什么?她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一想到这个的伦格再也忍耐不住,他几步走到房间门口,用力敲房门,但是里面却没有丝毫反应。
这让他不由怒火中烧,在他的命令下,几个强壮的近卫兵立刻奔来,在人们错愕的注视下,士兵们向着寝室的大门用力撞击起来。
“以皇帝的名义,立刻开门!”士兵一边撞击一边大喊,但是里面的人显然早已有了准备,随着从门里传来的一阵阵沉闷的响声,人们立刻猜测到,房门显然已经被用家具堵死。
“玛蒂娜,开门!不要干蠢事,不要干蠢事!”伦格的吼叫声在走廊里回荡,他不顾大臣们的阻拦,和士兵一起用肩膀撞门。
当房门终于承受不住巨大力量,从中间断为两截时,之前进入房间的一个近卫兵猛然抽出了长剑,挡在了门前。
“让开,我命令你让开!”伦格一把夺过旁边士兵的佩剑指向自己的近卫兵。
“对不起陛下,您可以杀了我,可我不会让开,这是皇后的命令,是抹大拉的玛利亚的命令!”
近卫兵畏惧的看着伦格,但是他却始终隔着横倒的家具阻挡在门口,于此同时,一声声无比凄厉的叫喊正从房间里传出来!
伦格嘴里迸发出一声吼叫,他用手里的长剑狠狠砍向那个士兵,但是那个近卫兵却毫不畏惧的挥剑抵挡。
就在伦格要跳过家具猛冲进去时,伴随着一声声嘶力竭的喊叫,一个让所有人都不禁呆住的婴儿啼哭声霎时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在这一刻,人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呆滞的表情,似乎一切都已经停顿,甚至连伦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那个士兵身边冲过去,都没有人发觉。
寝室里,满脸泪水的玛丽双手颤抖的托举着一个在大声啼哭的婴儿,泛着红色,皱巴巴的皮肤让孩子看上去颇为奇怪,但是从孩子的嘴里迸发出的哭声却异常洪亮。
伦格几步冲到了躺在床上,这一刻只是在不停喘息的玛蒂娜身边,当他看到妻子那已经完全扭曲的脸型和因为痛苦变得迷茫的眼神时,他的嘴里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吼叫:“玛蒂娜,你都干了些什么,你干了什么呀!”
“救孩子,救孩子……”玛蒂娜的嘴里依然在不停的轻声念叨着,然后神智好像忽然清醒了似的,她微微扭头看向丈夫“伦格,我做到了,我真的为你孕育了王朝。”
“傻孩子,你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伦格眼中的泪水不住流淌,他紧握玛蒂娜逐渐冰冷的手不住揉搓,似乎是要把自己的生命传递给妻子。
“可是,我却不能为你养育王朝了,”玛蒂娜艰难的抬起手,她抚摸着丈夫的头,声音低微的说“我真的很爱嫉妒,我嫉妒你所有的女人,嫉妒你对她们的爱,不过现在我很自豪,因为我以妻子的身份为你做到了她们做不到的……”说到这儿,玛蒂娜似乎因为痛苦发出一声深深的喘息,然后她的眼神看向旁边已经哭泣得发不出声音来的贴身女侍“让她来见我,快些。”
女侍立刻挤过人群向外冲去,就在玛丽把孩子轻轻放在床边,让玛蒂娜第一眼看到时,在人们一阵诧异的低声议论中,女侍引着已经摘掉罩帽的埃罗帕西娅走进了房间。
“埃罗帕西娅?”第一次见到情敌的玛蒂娜脸上露出了透着疲惫的笑容,她打量着这位被称为“皇帝的密涅瓦”的天才女性,然后她示意伦格把孩子放在自己的 怀里“这是我的儿子,他叫亚历山大,他将来会成为罗马皇帝。可我当不了太后了,不过你可以……”
“别说了玛蒂娜,你可以成为皇帝母亲的,我们还要一起治理罗马,”伦格用里拥住妻子发出低低的哀鸣“你是个爱嫉妒的小妻子,可你是最好的罗马皇后,你还是我的摄政,我们还是皇帝和皇后的!”
“不,她会是皇后,”玛蒂娜向脸上露出了一丝悲凉的埃罗帕西娅示意,当第一次握住情敌的手时,她的嘴里发出一声感慨的叹息“多么健康,你会成为一个好母亲的,我实现了诺言为伦格孕育王朝,接下来该你为他养育王朝了。”
说到这里,玛蒂娜手忽然攥紧,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埃罗帕西娅的眼睛,用一种令人畏惧的声调叮嘱着:“你发誓要保护我的孩子,我把皇后的位置给你,你要发誓善待我的孩子。”
“我发誓,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会让你为你的孩子自豪。”埃罗帕西娅神色平静的回答,她能感觉出玛蒂娜的手越来越冷,就在她不安的望向伦格时,玛蒂娜把她和伦格的手缓缓合在一起。
“你现在得到他了,要珍惜他,他是上帝赐予我们所有人的奇迹。”玛蒂娜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当她的眼神望向头顶的云盖时,她那已经异常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随即她倾尽全力发出了最后的一声嘶喊“阿赛琳,伊莎贝拉你们都输了!”
那喊声中充满得意和满足,之后戛然而止!
公元一一九零年一月十六日清晨,东罗马帝国皇后,罗马帝国摄政女王,埃德萨的女伯爵,有着抹大拉的玛利亚之名的玛蒂娜.埃.朱利安特.贡布雷,在君士坦丁堡圣宫的寝宫中难产逝去,终年只有十七岁。
与此同时,另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了。
公元一一零年一月十六日清晨,罗马帝国迎来了一位皇子,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