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略显昏暗的宫殿里,几盏牛油灯闪动着微黄色的光昏,整座宫殿颇为安静,安静得就如同一座坟墓。
罗马的皇后玛蒂娜的静静的躺在宫殿中间的床上,在四周,用无数的珠宝堆砌起来的花饰让她看上去就如同躺在一片花团锦簇之中。
伦格默默的坐在硕大的宫殿角落里,他看着躺在远处的妻子的遗体,眼中一片空洞。
宫殿里没有其他人,冷风从高大的窗洞里吹进来,发出呼呼的响声,似乎也在为年轻皇后的逝去哀鸣。
隐约中,可以听到圣宫外传来的阵阵如浪般的哀号和祈祷,那是罗马人在为他们的皇后悲伤。
当皇后因为难产在经受痛苦时,聚拢在宫外的民众已经开始变得不安起来,他们用各自不同的方式为皇后祈祷,同时向所有能够祈求的圣徒们许愿,祈求他们让皇后顺利的渡过这个难关。
各种不同的传言在城里到处传播,有时候人们会为一个好消息高声欢呼,紧接着就会为一个坏消息忧心忡忡。
当皇子降生的消息传出来时,整座君士坦丁堡都沸腾了,人们大声感谢上帝的唔恩赐,也兴奋的为皇室终于迎来了一位合法的继承人感到高兴。
不过随即而来的关于皇后似乎情况不妙的坏消息,又让人们立刻变得不安起来,他们在圣宫外急切的等待着,同时在大教堂前冰冷的地面上,很多人扯开衣服,让寒风吹打赤裸的胸膛,有的人把平爬在还残留着尖利冰碴上忍受着痛苦,用这种折磨的方式向上帝祈祷。
但是,在十六日的清晨,那个曙光即将到来前最黑暗的时候,噩耗终于传来!
皇后在生下皇子之后,因为难产已经蒙了圣召的消息,霎时如同一个巨雷般狠狠的击在了罗马人的头上!
人们难以接受这个结果,甚至有人因为不相信而大声喊出“这是阴谋,皇后还活着!”的口号。
民众从愕然立刻变得激动起来,他们在街上愤怒的奔跑着,喊叫着,同时各种谣言在不停的流传。
有人说皇后依然健在,这不过是有人在诅咒她,更有人说,皇后的确已经蒙了圣召,但是却是被人害死的。
各种各样的谣言让罗马人在悲伤、绝望、臆想和猜忌中变成了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开始向圣宫涌去,没有人知道究竟是谁散布的那些传言,也没有人知道是谁在鼓动这一切,但是容易激奋,更容易被鼓动起来的君士坦丁堡人开始从四面八方向着圣宫外汇集起来。
那是一股可怕的,似乎什么也无法阻挡住的巨大浪潮,即便是圣宫厚实的墙壁在这股浪潮前似乎也在瑟瑟发抖。
近卫军立刻变得警惕起来,已经亲自登上城墙的阿历克斯沿着城墙缓缓的走着,他脸上的神色凝重,眼睛眯在一起仔细观察着下面那股可怕的浪潮。
这个时候是最危险而又可怕的,多少人会在这样的时候成为英雄,又有多少人会因为民众的这种盲目疯狂的举动,变成泄愤的牺牲品?
曾经亲身经历过那个疯狂之夜的阿历克斯,比任何人都清楚这股力量的可怕,同时他也知道,要平息这样的局面,除了需要皇帝这样拥有巨大威望的人,也许还需要更加现实的东西。
“近卫军,任何试图冲入圣宫的人都是你们的敌人,他们将不再是因为悲伤而应该怜悯的罗马人,”阿历克斯一边走,一边向在城墙上严阵以待的近卫军大声训示着“皇帝这个时候需要的不是更多的悲哀,而是安静,所以现在我命令你们,不论面对的是什么人,不论他们是出于什么原因,一切为了皇帝!”
“上帝保佑罗马,上帝保佑皇帝!”
近卫军的呼喊声从城墙上响起,他们的眼睛紧紧盯着下面,但是这却似乎更加激发起了人潮中酝酿的那股力量。
“让皇后出来,我们知道皇后还活着,有人在诅咒她!”、“皇后是被人陷害的,有人害死了她,那些人就在圣宫里,他们恨皇后,杀了那些人!”……
各种各样喊叫声在宫墙外此起彼伏,有人难以相信这样的消息,有人则因为过于悲伤昏倒过去。
很多曾经在那个疯狂之夜,亲眼看到过玛蒂娜从索菲亚大教堂中走出来的罗马人,跪在地上发出哽咽的哭泣,他们能以接受“抹大拉的玛利亚”就这么立刻他们的可怕事实,而更多的人则开始为之前自己对皇后的责难而忏悔。
虽然只有十七岁,但是玛蒂娜却让人们看到了一位令他们既畏惧又崇敬的皇后的影子。
在短暂的摄政期间,她用近乎强硬的方式,让特里布斯开始在君士坦丁堡中运转起来;当出现对她的阴谋时,她毫不留情的狠狠打击那些针对自己的敌人;而对于科马吉尼的暴乱,这位罗马皇后更是展示出了她那果断的一面。
这一切让人们对她不禁产生了巨大的畏惧,甚至有人认为也许这位皇后更称得上是残忍,而不是威严。
但是在另一方面,她在摄政中坚定的举动,却又让人们渐渐看到了一丝在残忍中透出睿智的光芒。
也许玛蒂娜并不仁慈,但是她却十分公正,当她用手中掌握的军队,在君士坦丁堡,甚而是罗马其他地方推行伦格的新法时,民众似乎看到了一位传奇皇后正在慢慢诞生。
但是,这个传奇却在一个寒冷的冬日夜晚戛然而止,这样的巨大的变故让人们无法接受,甚至感到无比的残忍。
罗马人愤怒而悲哀的哀号声不停的传进宫殿,但是伦格却充耳不闻,他只是默默的看着远处的妻子,他的一双手深深的插进头发,在没有任何人的时候,他的嘴里终于迸发出了压抑许久的哀鸣。
宫外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即便是在圣宫的深处也可以听到,当听到有消息说,已经赶来的大牧首约翰可马特,居然被因为悲伤过度已经变得狂暴的民众拦住,被逼着非要让他为皇后的死向圣宫提出质疑时,大臣们终于感到了一阵不安。
人们在走廊里焦急的不停吩咐着各自的手下,罗马人那容易激动,甚至动辄就会酿成事端的习惯,让所有熟悉这一传统的贵族们都感到暗暗畏惧,他们知道,在历史上这样的局面都曾经酿成过什么样的悲剧,这让有些人不禁恐慌起来。
“也许应该请皇帝陛下出来,这个时候只有陛下的巨大威望才能平息民众的情绪。”
“可是陛下这个时候不能被打扰,这对他太残忍了。”
“上帝呀,你们没听到吗,已经有人在喊着‘谋杀’了,如果再不把这一切平息下去,可能真的会出乱子的!”
大臣们焦急的争执着,然后他们把目光同时投向一直低声议论的那几位罗马最重要的权臣。
米蒂戈罗斯神色凝重,阿莱克修斯脸色阴沉,马克西米安似乎略显恍惚,而赫克托尔永远冷漠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必须尽快解决这一切,”阿莱克修斯声调低沉的说,他看着紧闭的房门,眼神在其他人的脸上扫过“可是让谁去请皇帝呢,这个时候谁去?”
“也许您自己可以去,”赫克托尔声音冷淡,他的眼神瞟向另一边正在女侍们陪伴下低声哭泣的玛丽“要知道我们任何人都不太合适在这个时候打扰皇帝。”
“噢,您的意思是我最合适吗?”阿莱克修斯脸上露出了愤怒“也许你们还认为现在是个好机会吧,把我从特里布斯的首席位置上拉下来,或者让我为你们所哟人当替罪羊?”
“阿莱克修斯,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米蒂戈罗斯低声呵斥着“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么糟糕,可是必须平息下来,绝对不能因为这个让罗马再次经历一次动荡,不论多伤心,皇帝也必须承担起他的责任,这是他做为罗马皇帝的义务。”
“可是让谁去敲那扇门?要知道这个人可是必须要面对一位圣子的愤怒的。”赫克托尔讥讽似的看向其他人“亲王夫人自己都照顾不过来自己,至于亲王,你们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指望不上的。”
一阵沉默立时横在几个人中间。
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时候去敲响那扇紧闭的房门,不止是要面对皇帝可能会因为悲伤过度而爆发的愤怒,更重要的是,能够在这个时候走近皇帝的人,将很可能会在以后对皇帝产生巨大的影响!
在这个走廊里的人们,内心中无不盼望着自己能成为那个人,事实上这个时候原本应该有的两个最合适的人选,却都偏偏不在。
汉弗雷,这位皇帝的“朋友”,所有人公认最适合的人,这个时候正在遥远的圣地。而另一位君士坦丁堡大牧首约翰可马特,却正被阻拦在宫外,无法进来。
“埃罗帕西娅,”一直沉默不语的马克西米安忽然开口,他看着望过来的几个人微微点着头“只有她,现在只有她最适合。”
人们脸上闪动起各自奇怪的表情,马克西米安的话无疑重重的击中了他们心目中最不愿意揭开的盖子,让他们心底里那一丝被隐瞒起来的东西表露了出来。
让未来的皇后去劝阻皇帝,无疑是最合适的,但是他们也知道,随着这位未来皇后的地位稳固,她背后那股一直被君士坦丁堡的贵族们最忌讳的庞大力量,就有可能会成为与他们所有人抗衡的一头巨兽,所以即便埃罗帕西娅成为皇后似乎已经无法改变,但是依然有人希冀着能多少消减掉她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没有办法了,不能在这样下去,否则一切可能会变得不可收拾。”马克西米安头上出现了一丝汗水,他焦虑的看着其他人,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难道你们还要犹豫吗?别忘了,皇后在临终前把一切都给了埃罗帕西娅,甚至连皇子都托付给了她,已经没有人能改变这一切了。”
一声沉闷的低叹从米蒂戈罗斯嘴里吐出来,这位老人轻轻点头,随着阿莱克修斯同样无奈的同意,赫克托尔无所谓的耸动了一下肩膀:“一切由你决定,国务秘书大人。”
“是由我们所有人决定,”马克西米安有些不满的看着赫克托尔,他总是无法接受这个人在这种时候的那种样子“我们大家都要去,也必须去。”
在贵族们的注视下,四位罗马最具有权威的大臣穿过走廊,在人们的盯视中来到了走廊尽头,一个有几名近卫兵守卫的房间门口。
“通报一下,我们要求觐见埃罗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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