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就犯戒,但他当时只有一道刀痕,那……”
孟义回道,“死。”
那些人听闻后,纷纷舒了口气,似乎还盼着殊守沉屡屡犯戒,以死收场。
孟义继续道,“殊守沉以自身敛收怨魂,体内必将怨气满盈,刀痕既可计世,也可为其封挡怨念。当刀痕消失至五道时,便会内息大乱。消失至四道时,则会意识模糊,四肢无力,并伴有五脏俱焚之感。消失至三道时,深度昏厥,器官衰竭,外力无法唤醒,与长眠无异。”
张林峰等了半天,孟义也没再说下去,急道,“那两道和一道呢?”
谢佩说道,“既然三道之时,便无法再清醒,此人又如何再起身犯戒,让刀痕消失至两道,一道?”
张林峰回道,“他可以在刀痕剩四道时,一次杀两个人或三个人啊!”
“好玩吗?”由严问道。
张林峰愣住,“何……”
“杀人乱世好玩是吗?”由严指着对面的人,呵斥道,“你们这群人,表面叫着‘正义’,‘公道’,实则不过是千方百计想至他于死地!你们摸着良心,回我一问,你们究竟是想看他赎罪减轻罪孽,还是满心只盼着他犯戒违规,一朝成尘?”
对面的人面面相看,无人回话。
殊守沉倒是看的很淡,他从不回避遮盖自己做过的事。付予之伤害,总会有一日,会如数还来。
殊守沉看向孟义,“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孟义目光微寒,“人生四大无奈悲凉之事——得而复失,遗憾停滞,漂泊无定,负重而行。这些,从你身上分离出的四个新生个体,都将与你一起饱尝。死是一种解脱,你扪心自问,你可配获得?”
殊守沉垂着眼睛,沉默。
孟义侧过身,看向别处,“念在你心中善念未清,尚可留你一命,助人助魂。
“助人助魂?”殊守沉无奈笑笑,“无魂无魄,无记忆,无视,嗅,听三觉……孟前辈,您的姓氏果然贴合实际,您还真会发梦。”
孟义面无表情道,“你可有听到,你的听觉有分离给何人?”
殊守沉冷笑,“还留了一双耳朵给我,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孟义冷言,“不必。”
由严不满道,“你谢他做甚!没听出来吗?他这是直接把你架空,就给你留一双百米听力的耳朵!一个生命,缺少六觉,魂魄和五感,还能叫人吗?他还连你的记忆都给收走了!”
殊守沉回道,“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由严叫道,“小祸害,你到时候可连师父都不记得了!”
殊守沉平静回道,“师父,孟前辈没收走我的脑子,这些我都清楚。”
“行,你清楚就好!”由严把殊守沉背后的困阴伞摘下,递到他面前,“小祸害,拿好你的家伙事儿,今天咱爷俩一起杀出去!成了,就回去找夜芯干饭,不成,那为师今日就把你,连带着我自己一起渡了!”
殊守沉看着由严,忽然有一种野孩子认到亲爹的感触,心里又酸又涩,他笑了笑,接过困阴伞。
张林峰,谢佩三人,连同身后弟子们一齐持起佩剑。代信也握紧剑柄,警惕万分的向后退着。由严见状,颇为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孟义倒是一派轻松,淡漠的看向殊守沉,颇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笃定。
殊守沉将困阴伞收回背后,对孟义说道,“你赢了。”
孟义面不改色,“双赢,承让。”
“等会儿等会儿!”由严把殊守沉拉到一边,“小祸害,你平时那么机灵的一个人,这会儿怎么糊涂起来了?你连我都不怕,岂能被这个姓孟的吓住!”
“师父,你一向知晓天事,今日之事又岂会没有料到?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料到了两个结果,一是,你一人回笑林,二是……”殊守沉轻轻吸进一口气,“我不会让第二个可能发生,夜芯需要你,笑林需要你。”
“小祸害,你……”
殊守沉摇头打断,“师父,古往今来,死在我手中的,死在我族人手中的,为我们而死的生命太多了。我苟活于世百年,没有一刻不似残喘。自从来到笑林后,才终于尝到人间喜乐。”
由严说道,“既然喜欢人间,那就留下!”
殊守沉眉心微颤,“我的确喜欢人间,但我现在还不配拥有。师父,待弟子赎罪后,定回笑林与你们团聚。”
由严看着殊守沉,心里拧成一团,心道,傻小子,你又岂能猜到为师所算之结果?
今日一来,由严便没做再独自返回笑林的准备。夜芯是他的孩子,已安顿在笑林中,眼前这个小祸害,又岂能不是他的孩子?
由严按了按殊守沉的肩膀,心里念着,人间也好,炼狱也罢,这一遭,为师都陪你。
孟义的五行抽离,没有殊守沉想的那么简单。他在笑林敛收魂魄时,只是撑着困阴伞,挥一挥衣袖,满载怨念的游魂便会吸入体内。
殊守沉以为,这“抽”怎么都要比“吸”更容易,而眼下却不尽然,孟义与他盘膝对坐,似乎会发生大场面。
孟义忽然问道,“可还有何顾虑?”
“有。”殊守沉回的干脆。
“直言。”
殊守沉问道,“可否将计世刀痕换成其它?”
孟义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此神色对这块“冰王”而言,已经是惊天动地的表情了。
殊守沉见孟义没回话,又问,“不可?”
孟义问道,“你想将刀痕换成何物?”
殊守沉想着夜芯,淡淡一笑,“灼痕。”
孟义思索片刻,看向殊守沉身后的由严,似乎想到了笑林中还有一个灯芯仙子。
草木有识,物尽有思,人兽同出同归,终究无可奈何一个“情”字。
“好。”孟义答应。
“多谢孟前辈。”殊守沉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