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云曦没好气:“我救回来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想要你的命,我又何必救你。”
男人偏头看她:“一千,八百?”
她在一旁坐下,看着输液管的药水一点一点慢慢往下滴。
“嗯,差不多。”
她是国内著名的心脏外科医生,到她手上的病人大多是危重的心脏病患者,几乎每台手术都在救人,从医八年,救回来的人只多不少。
秦慕言怔了怔,握笔的手顿在半空。
从看见她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在救人,福康、兰贵妃、上官雪柔、他,还有那对心怀叵测的母子。
她表面上强势锐利咄咄逼人,实则比谁都善良,医者仁心,怜悯弱小。
与他截然相反——
他一直在杀人。
从夷陵到西川,死在他手上的亡魂何止十万。
意识到这一点,他忽然握紧了手中的笔,下颌线绷紧,周身气场骤然冷却。
她是天上的神仙,他是地狱里的恶魔。
他满手鲜血,心是黑的,竟然异想天开渴望那截皓白的腕,拥有那圣洁的灵魂。
常年握剑的手向来稳定至极,此时却突的颤抖。
朱墨往下滴,在公文上晕成一团,他几乎把手里的笔摔在桌上。
那声音有点大,她抬起头看他。
秦慕言好像被她的目光烫了一下,倏然别开脸去,他起身要走。
上官云曦按住他:“去哪?输着液呢,至少半个时辰。”
他又坐了回去,重新提笔,却长时间的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上官云曦觉得他有点反常,又或许在想什么事情,她没有打扰他,在旁边书架抽了一本书。
殿里长久无声,二郎神趴在她脚上,不时的吐两下舌头,呵两声。
她漫不经心的翻书,心思不在书上,耳朵留意着他的动静。
他一直没动作,左手攥紧,输液都有点不顺畅。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偏头看他,他狭眸的暗光倏然从眼尾收回去,留给她一个紧绷的侧脸。
又过了许久,久到上官云曦觉得有点窒息,忽然听他叫了一声。
“云曦。”
她抬头看他。
他没有看她,喉结滚了滚,神色越加紧绷。
“……如果,本王十恶不赦,你还救不救?”
上官云曦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她知道他心情不好,需要哄哄。
她抿起一点笑。
“救啊,怎么不救,你有权有势,不是说要给我金钱、权利、江山,救一个人少奋斗五十年,混吃等死到老,多划算啊,干嘛不救。”
他转头看她,脸色有所缓和:“不是说不要?”
上官云曦暗暗松一口气,还挺好哄的。
“要啊,怎么不要,女人的话不要全信。”
她生怕他来一个以身相许,赶紧转移话题。
“字真漂亮。”
他脸色果然缓和了一些,与她对视:“让本王看看,你的字有没有长进。”
上官云曦脸腾一下红了,自作自受啊,话题怎么就往这方面转了!
之前一直在百草堂忙着出诊,后来又发生了种种事情,哪里有时间练字。
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塞了一支毛笔。
她只好硬着头皮写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