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别管。”
“对方看了就会放人?”
“不错,等对方放了人之后,你便交出红的,至于说词和方式,你随机应变,还有,必须先迫对方解除华艳秋的禁制,否则你带不走人。千万记住不能偷看否则便不灵。”
“就是如此?”
“唔!这是我们消除敌意的第一步,别的以后再说。”
“希望将来敌意能消除得彻底。”古凌风这句话说得很含蓄,言下之意为了破案以后还会找上她。
“可能会的,你准备行动,我走了!”
古凌风眼看本是亟于要找的人从容离去。
小泥鳅从檐角飘了下来。
“古爷,你相信这女人的话?”
“目前只有相信。”
“华艳秋值得救么?”
“你不懂,我得马上走,好生看家,别让人放火。”
“哦!”小泥鳅溜了一下眼珠子。
新月将沉。
林家祠堂昏睡在死寂的空气里,局外人看祠堂一片安详,但在有心人的眼中,这是个相当恐怖的魔窟。
古凌风来到,熟路轻车,他一径入祠堂直趋西院,毫不迟疑地进入正屋,一排排的棺材,胆子再大也会发毛。
第二排第三口棺材,藏有什么门道?
古凌风上前,用手掌在棺盖上重重拍了几下,然后退到院子角落暗影中静以待变,实际上他完全不明白卜芸娘弄的是什么玄虚,凭两个封柬便可迫对方放出华艳秋,他有一股先拆开看个究竟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
工夫不大,一个青衣蒙面人出现在正屋阶沿,并不陌生,是“百灵会”的左护法,古凌风悄没声地迫近前去。
“冷血杀手?”左护法脱口惊呼。
“正是在下!”古凌风冷冷开口。
“意欲何为?”
“谈一笔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
“必须跟你们会主面谈。”
左护法如炬目芒连连闪动,似在忖测古凌风的意向。
“会主能让你随便见?”
“嘿!少来,没什么了不起。”
“跟本人谈也是一样!”
“你阁下的分量还差了那么一点。”事实上古凌风是随口胡诌的,卜芸娘玩的戏法到底灵不灵他毫无把握。
“古凌风,你到底想捣什么鬼?”
“没什么,只是作一次交易。”
左护法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难道说……”他没说出来。
“一笔大交易,不做便会后悔。”
“你等着!”左护法掉头回进停柩房里。
古凌风站立原地,心里在琢磨,自己除了知道一白一红两个封柬可以交换华艳秋这一点之外,别的完全懵然,卜芸娘说得像极有把握,封柬里藏的是什么玄机?衡情度理,她没理由助自己救出华艳秋,必然有其特定的目的,那是什么呢?会不会形成“饮鸩止渴”遗留后患?这种女人不但诡诈,而且行事只问目的,不择手段,不能不慎防,所谓消除敌意,并没充分理由,勉强解释,她有心叛会,而她对“百灵会”的内幕一字不吐,这就是她可怕之处。
左护法刚刚那半句话是什么意思?
事情完全在卜芸娘算计之中么?
足足半盏热茶时间,青衣蒙面的左护法重现。
“古凌风,现在你可以说出要谈的是什么交易了。”
“贵会主呢?”
“本座在此!”黑袍蒙面人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会主,久违了!”古凌风语带调侃。
“闲话不必说,你要跟本座谈什么交易?”
“一桩很公平的交易。”
“说出来!”
“会主先过目一样东西!”古凌风递出白封柬。
左护法上前接过,转身传入门里。
片刻之后,黑袍蒙面人的声音再度传出。
“古凌风,你是信差?”声音充满了激动。
“唔!”古凌风含糊以应,他不知道封柬内容。
“何人指使?”黑袍蒙面人声音转为严厉。
“笑话,在下还没被人指使过。”
“那是你主动?”
“除了交易,在下不答复任何问题。”古凌风只能这么说,他根本不知道信柬的内容,但又必须保持身份。
“古凌风,如果你不说实话,此地可不容你随意来去。”
“莫非要动武?”
“可能!”
“在下本来是玩命的,不在乎拿刀动剑,不过,在下今晚来是谈交易,不是打架,会主阁下应该弄清楚此点。”
“你真的不怕死?”
“会主怕么?”
“古凌风,少逞口舌之利,你现在等于身入瓮中。”
“哈!不管铜瓮铁瓮,在下绝不在乎。”眉毛一挑,目芒闪动了一下,道:“会主阁下如果不认真谈交易,就会后悔无及,机会只有一次,而且绝无侥幸。”古凌风是在唬人,就像卜芸娘见面时唬他一样,情况不明,只有用唬。
“你用这种卑鄙手段救华艳秋?”
古凌风当然也不明白“卑鄙手段”四个字何指。
“会主准不准备交易?”
“把另一个封柬拿出来。”
“先放人!”
“如果本座说不呢?”
“最好不要说这个字,这个字一出口会主就注定后悔。”
声音沉寂下来,黑袍蒙面人始终没露面。
左护法兀立门边,除了目芒闪动,完全僵木了。
空气透着无比地诡谲。
交易成不成古凌风毫无把握,他唯一有把握的是他的剑,因为用剑的权力操在他自己的手上,与“百灵会”交手以来他得到了一个经验,对付这帮牛鬼蛇神,不能存妇人之仁,不能囿于江湖规矩,要主动、要狠,越狠愈好。
“古凌风!”黑袍蒙面人经过一阵考虑,又发出了声音,道:“你把红封柬交出来,本座看过之后便放人。”
“办不到!”古凌风语冷如冰。
“你真的不想活着离开祠堂?”
“谁死目前还不知道。”
“你也不想完成交易?”
“想,但得照在下的,在下说过的话一字不改。”
“你知道现在有多少致命的武器对着你?”
“在下绝不考虑。”
话已说僵,似乎只有诉诸武力一途。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古凌风!”黑袍蒙面人软化了,道:“现在只要你回答本座一个问题,你是否知道封柬里面写的是什么?”
这是一个难题,古凌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说知道,事实上他并不知道,如果说不知道,等于是承认了自己真的是受命传书之人,考虑至再,他决定说实话。
“不知道。”
“你是听命行事?”
“这么说也无妨,不过听命二字应该改为受托。”
“有分别么?”
“当然,听命是被动,接受请托是主动。”
黑袍蒙面人出现门里,两眼在夜暗中有如狸猫。
“古凌风,这次算你侥幸!”说完朝后一挥手。
一条人影出现在他身边,是华艳秋,身上只着亵衣。
“现在开始交换!”黑袍蒙面人目芒闪了闪。
“先解她的禁制!”
“你解不了?”
“这必须劳驾!”
黑袍蒙面人把手朝华艳秋口边抹了抹。
“已经解了!”
“在下要证实一下。”
“如何证实?”
“要她慢慢走过来。”
华艳秋步出屋门,慢慢走向古凌风。
“艳秋,你真的没事了?”古凌风内心相当激动,但表面上依然保持冷沉,同时仔细观察华艳秋脸上的神情。
华艳秋将接近古凌风,口里发出一声“唔!”
“古凌风,你还不交出第二个封柬?”
“别急,在下不会食言的。”
华艳秋到了古凌风身前止步,这时,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得很清楚了,没有获救的欢愉,而是一片凄清,这种神情在她的脸上出现还是破题儿第一遭,古凌风大为困惑,她的禁制到底解了没有?“百灵会”的作风相当邪恶,绝不能稍有疏忽,如果禁制未解,或是在她身上另做了手脚,后果还是很难想象。
“艳秋,你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华艳秋应了一声,然后又以极低微的声音道:“屋顶上面有埋伏,你一交出东西便会发动。”
黑袍蒙面人沉声道:“古凌风,你还等什么?”
古凌风冰声道:“请左护法伴同在下出祠。”
黑袍蒙面人怒声道:“你想玩什么花样?”
古凌风道:“在下从来不玩花样,只是防会主阁下玩花样,小心一点绝没有错,出了祠门在下会交东西。”说着,朝左护法抬了抬手道:“请!”
左护法望向黑袍蒙面人似在请示。
黑袍蒙面人重重地“嗯!”了一声。
左护法转身举步。
古凌风拉起华艳秋一只手向外走去,目光瞥扫之下,果见四面屋脊之后隐有人头浮现,果然埋伏了不少杀手。
心念一转,不禁又困惑起来,华艳秋的禁制是刚刚解除的,她怎么会知道屋顶上有埋伏?现在当然不便问。
华艳秋的手柔若无骨,既温又软,古凌风的心湖微起涟漪,但现在仍处在紧急状态之中,他没进一步去领略。
很快地出了祠堂大门。
古凌风反手掷出红色封柬,然后加快脚步。
华艳秋突然低声道:“我必须回去。”
古凌风大惊意外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华艳秋道:“以后你会明白,现在准备……”
古凌风栗声道:“你的禁制到底……”
华艳秋急接道:“见机转舵,别追我!”一振腕甩脱古凌风的手,飞快地反奔向祠门,只一眨眼便没入门中。
古凌风窒住,真正地傻了眼。
也就在这一眨眼的同时,祠门顶上火花骤进,曳着芒尾,像流星殒泻,罩向古凌风,火箭,着身即燃,而且不能以剑拨挡,古凌风斜向掠开,但这种用强弩发射的火箭可以射到百步之外,远近都能控制。
接连几个飞掠,古凌风险极地脱出火雨之外。
祠门附近的草木哔剥起燃,其势惊人。
古凌风的杀机也跟着炽燃,本待迂回上屋击杀这批火箭手,但想到华艳秋交代的话,他止住了,情况太过诡异,一时之间他测不透其中蹊跷,只好远远站着。
惨叫之声突然破空而起,声声相连,发自屋顶。
箭雨乍停,草木燃烧的火光映照中,人影飞窜,墙头屋顶蹦跃飞滚,分不清谁是杀人者,谁是被杀者。
古凌风还在发怔,从华艳秋的言词脸上判断,她人是正常的,自己费力救她,她却重投魔窟,这到底是为什么?
草木燃烧的火光黯下去,惨叫声也平息下来。
不久现场回复了黑暗死寂。
一条纤巧身影从不远之处划过,快逾流星过渡。
古凌风毫不迟疑地急起直追。
从身影判断是个女的,依身法测估是个高手,而在此时此地出现便不寻常了,很可能与今晚的事件有关。
是谁?古凌风不想去猜测,反正追上了便知道。
风驰电掣,古凌风把身法展到十成,距离不断缩短,逐渐拉近到两三丈,很明显地可以看出是个窈窕的少女。最后的冲刺,功力提到十二成,浮光掠影般超了过去,少女刹势,古凌风回过身来,双方面面相对。
“是你?”古凌风大惊意外地叫出声来。
“是我!”
追逐的对象竟然是“仙女”文素心,古凌风的心像通了电流,起了一种微妙而又带着酸涩的感应,也掺杂着痛苦的成份,由于“鹦鹉夫人”的缘故,灵犀已通的一对竟被迫要成为劳燕各分东西,情伤无限,此情何堪?
一声是你之后,他再说不出第二句话。
“古公子,我知道今晚我们一定会见面。”文静、高雅,不必看人,听声音便可感觉到那股脱俗的气质。
“文姑娘是怎么来的?”
“我从小泥鳅口里得知你和卜芸娘打交道的经过。”
“哦!”
“你没救出‘桃花女’?”
“我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自顾回笼。”
“嗯!这个……也许她有某种打算,她不是普通女子,在江湖道上算得上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别小看了她。”
“她会有什么打算?”
“我只是猜测而已!”
“文姑娘,关于火烧御史府之事………”
“黔驴技穷的下着手段,不值一笑。”
“姑娘大概已经知道有关‘百粤武帝’之事?”
“知道了,‘鹦鹉夫人’转述了你的话。”
古凌风感觉到非常困惑,那晚在御史府见面,她曾坦白示爱,自己拒绝了那份情,临走摆下话要她问“鹦鹉夫人”,这应该是件大事,她竟然只字不提,是她没问还是接受了事实,切断了这股将成而未成的情丝?
“姑娘有何打算?”古凌风继续谈正题。
“待机而动!”
“目标是否已经转移?”
“当然,现在的目标是‘百粤武帝’!”
“他的武功不知比黑袍蒙面人高出凡几……”
“天下没有绝对的无敌,不能力敌就用智取。”
“唔!”古凌风点头,深觉有愧须眉。
“对了,我们来谈一个重要问题。”
“什么重要问题?”
“你要我询问‘鹦鹉夫人’的事。”
古凌风内心起了剧颤,他以为她默尔不谈了,想不到她郑重地提了出来,结果会是什么?她的反应又是什么?
“噢!她……怎么说?”
“她说你欠她一个保留条件,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你都不能拒绝,结果她提出要跟你成百年之好,有这回事?”
“有!”古凌风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抽紧了。
“结果你主动提出终生不娶,是事实么?”文素心的声调很平静,似乎在谈一件与她无关的事,这与她那晚所表露的心意完全不符。
“是事实!”古凌风反而忍不住激动。
“你曾说,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是的!”古凌风又一次领略刺心的痛苦。
“好,你现在回答我早先的问题。”
“什么问题?”古凌风忽然又变得笨拙了。
“古公子!”文素心轻声一笑,道:“你是健忘或者是根本对我无意?你竟然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太使我失望。”
古凌风心乱如麻,苦苦一笑。
“文姑娘,事已如此,我能回答你什么?”
“不管事实如何,说出你的心意。”
“姑娘再问一遍。”
“好吧!你喜欢我么?”
“喜欢!”他回答得很痛苦,因为这根本是句空话,说喜欢并不能改变事实,只徒然增加心灵上的负荷。
文素心突然上前执住古凌风的手,她没有说话。
古凌风的心里除了痛苦还是痛苦,这并非心意的交流,更不是此时无声胜有声,越是如此,痛苦越深,既然无法遂同心之愿,又何必虚绾同心之结呢?
暗夜中,仍可见文素心眸光的晶亮。
就在此刻,一声幽幽的叹息从一丛矮树之后传了过来。
两人同时一震,分开了牵住的手。
以两人功力修为之高,竟然被人欺近身边而不自觉,是失神了么?从声音判断是个女的,为何要发出幽叹?直觉的感受上,对方绝非敌人。
“是谁?”古凌风冷声喝问。
没有反应。
古凌风掠向树丛。
一条人影从树丛后逸离。
古凌风以惊人的速度截在头里。
“小玉!”古凌风栗叫出声。
对方,赫然是欧阳如玉。
做梦也估不到小玉也到了此地,古凌风原本紊乱的心情此刻更加狂乱,乱得使他思想变成了麻木。他知道小玉深爱着自己,也许是无缘,爱苗无法滋生,现在由于“鹦鹉夫人”这一岔,什么都不必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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