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激动异常。
“无意中得到的!”古凌风明白过来,问题出在这两本册子上。
“说—说来由?”
古凌风很不习惯这种近乎迫问口供的语气,但想到对方一而再所施的援手,他忍住了,把在紫荆关破茅屋与黑袍蒙面客交手的经过说了一遍。
“黑袍蒙面客?”
“是的!”古凌风回过身,双方距离只有三步。
“他会是谁?”这句话像是自问。
“在下怀疑他是‘毒君’范九皋!”
“不是!”肯定的语气。
“夫人何以如此肯定?”
“当然有我的道理。”什么道理她没有说,但却又道:“这两本秘册我要带走,你大概不会反对?”声调缓和了些。
“夫人要带走?”古凌风大为反感。
“唔!”
“有理由么?”
“有,但现在我不能告诉你,反正我不是见物起意,将来你会明白,我只能说一句话,这两本秘册对我关系重大,务必请你割爱。”
“如果在下说不呢?”
“希望你不说这个字。”
古凌风冷眼注定对方,但隔着一层纱中他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更猜不透这两本秘册何以会对她关系重大,该不该让她带走?想了又想,决定放弃,他无意钻研毒道,也无意参修别门武功,彼此既有合作的约定,就应该互相成全。
“好,在下愿意相信夫人有理由这么做。”说着,很大方地拿起“玉牒精微”和“毒经”递了过去。
“我会感激你!”鹦鹉夫人接了过去。
“这倒不必,在下受夫人之惠于先!”挪了挪椅子又道:“夫人请坐!”
“不坐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请说!”
“我今夜来的目的是要告诉你‘鬼脸人’已经出现南阳城……”
“鬼脸人?”古凌风脱口叫了出来,两眼同时瞪大,这可是相当意外的消息。
当初以惊人的代价诱使京师四大神偷盗取太监总管王公公御赐的“神通宝玉”就是“鬼脸人”出的面,醉虾中途退出拒绝参与,三神偷在得手之后随即下落不明,“鬼脸人”在穷追三神偷不获之后也告失踪,根据在苍龙岩附近所发现的三座怪冢判断,三神偷之二业已亡故,死因不明,仅存“梁上花”宋三娘表演了抱玉投岩的一幕,现在“鬼脸人”再度出现,这意味着什么?他是盗案的始作俑者,指使他的幕后人是谁!
“不错,你必须小心应付,他的功力高得惊人。”
“谁发现了他?”
“一个认识他的人。”显然她不愿指出是谁。
“鬼脸人有何特征?”
“戴鬼脸面具,行动飘忽,体型壮硕,身着青衫。”
“嗯!”古凌风深深点头。
“我怀疑‘鬼脸人’与黑袍蒙面客是同路人……”
“极有可能!”
“黑袍蒙面客遗落了这两本秘册,必不甘休,他一定会找上你,你最好否认捡到这两本秘册。”
“为什么?”
“我另有安排,迫使他跟我面对面。”
“可以,但请夫人别忘了在下这方面的目的!”
“当然,我说过彼此合作。”
蓦在此刻,外面传来一个少女娇脆的喝声道:“什么人?”
古凌风立即听出是“鹦鹉夫人”那名从不露面的手下的声音。
“鹦鹉夫人”立即闪身出房。
古凌风紧跟着出去,从堂屋外望,只见天井里站着一条窈窕身影,但不见“鹦鹉夫人”,这女人是谁?
“凌风!”娇媚而热切的呼唤。
来的赫然是“桃花女”华艳秋。
古凌风窒了一窒,看来“鹦鹉夫人”已经走了。
华艳秋姗姗步近到堂屋门边,道:“刚才的女人是谁?”
“……”古凌风不答。
“好俊的身法,我知道她是谁。”
“你说她是谁?”古凌风心中一动。
“山中所见的‘仙女’!”
“……”古凌风又默然。
“我没猜错吧?”
“唔!”古凌风含糊以应,他不能说出“鹦鹉夫人”,这是一项秘密,就任由她去想吧,反正是无关宏旨。
“你们不是一道来的吧?”华艳秋并不放松。
“不是!”
“那她是跟踪你来南阳的?”轻声一笑又道:“织女来会牛郎,外面还栽了暗桩,她的确是小心!”话风中隐隐含有酸意。
“你找我有事?”古凌风故意撇开话题。
“来看看你不行么?”
“当然可以!”
“不请我进去坐?”
“请!”古凌风侧身抬手。
进入房间,华艳秋亮丽的眸光扫视了房内一遍,然后傍桌坐下,美艳的脸经灯光一照,更加迷人,尤物,古凌风无法否认这事实,但她放荡的作风使古凌风对她的观感打了折扣,无形中降低了她的魅力。
“你真的只是来看看我?”古凌风在床沿坐下。
“除了看你,附带有事!”
“噢,那就谈事吧!”
华艳秋先笑了笑,然后容色一肃道:“凌风,记得在山里我曾经跟你提过‘梁上花’宋三娘表演投岩那场戏我另有事实证明,除了我没第二个人知道个中秘密,我现在可以再透露一点,那位宋三娘是由别人假扮的,根本不是宋三娘本人,为了秘密不被揭穿,所以先制住醉虾不让他到场,目前那假扮宋三娘的已经回到南阳”。
说到这里住了口。
古凌风内心相当激动,但表面上依然冷漠,苍龙岩头的宋三娘是别人假扮这一点他从没想到过,照这样看来,那三座怪坟葬的应该就是三大神偷,是谁造的墓?为什么在碑上刻了那些怪图样?祭扫的人又是谁?
醉虾留在山中,他能查探出头绪么?
“你怎么知道这项秘密?”古凌风冷冷地问。
“碰巧偷听到当事人的密谈。”
“当事人是谁?”
“我保留这一点,除非你答应跟我合作。”
话又回到合作的老问题上,古凌风有些牙痒痒,这应该是整个公案的关键,为什么偏偏让这野心尤物知道呢?
“艳秋,我不能跟你合作。”
“为什么?”她若有所恃地板起脸问。
“我有困难。”
“什么困难?”
“目前还不能告诉你,同时我也不想欺骗你。”
“我知道你的困难,我很了解,如果你单独得手,那笔重酬足可让你舒服地享受一辈子,江湖人,这种机会并不多,可是你忽略了一点,财无独发,凭你一个人纵使本领通天也难以如愿,你知道有多少人志在必得么?”
古凌风耸耸肩,他不想争辩。
“除了合作,你要在什么条件下才肯说?”
“合作是唯一条件。”她说得斩钉截铁。
“……”古凌风瞠目。
“等你想通了再找我!”华艳秋盈盈起身,微笑着又道:“凌风,我们是同一类型的人,你要的是我这种女人,我喜欢的也是你这种男人,如果我们在—起,将是非常美满的—对,希望三年前我们那一段短暂但却很甜蜜的情能重续下去,你无妨仔细考虑。”这几句话大胆坦白得惊人,尤其出自一代尤物之口,更具无法抗拒的魅惑。
古凌风怦然心动,但随即平定下来,他自问:“我跟她是同一类型么?绝对不是。她放荡,自己却有原则,三年前偶然相识,惊为天人,虽曾入双出对,但是始终保持了男女之间的最后防线,自己的立场很稳。”
“不要脸!”一个声音发自房门外。
古凌风一惊起立,正好与华艳秋站成一对。
人影出现,赫然是小玉,脸色说多难看有多难看。
古凌风大感意外,脱口叫了一声:“小玉!”
小玉红着眼,咬着牙道:“原来是如此!”
古凌风怔住。
华艳秋仔细打量了小玉一番,慢声道:“如果我猜得不差,你曾经到过紫荆关苍龙岩,看样子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刚才你骂谁不要脸?”
“骂你!”小玉跨入房中,粉腮变成了紫色。
“骂我?”华艳秋不怒反而笑了,笑得非常柔媚,道:“很新鲜,从来没有人敢当面骂我不要脸,你够胆!”
“我骂了,怎样?”小玉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
“骂人是要付代价的!”华艳秋笑态不改。
“要动手?”
“应该说是要教训教训你。”
小玉冷哼了一声,错掌上步,古凌风闪电横身拦住,小玉的掌指在触及古凌风胸衣的瞬间倏然回收,这一发一收,显不了她在掌指上不平凡的造诣,已到了收发由心的地步,在这种近距离疾攻的情况下,是很难变势的。
“闪开,我要看看她如何教训我?”小玉怒吼。
“那还不简单之极!”华艳秋神色自若的道。
古凌风侧脸道:“艳秋,你能先走么?”
华艳秋略作思索道:“可以,你是男人,我不能不给你面子。”她可是说走便走,面带微笑,大方地挪步。
小玉气极侧身准备截阻,却被古凌风伸臂拦住。
华艳秋从容地步出房门,回头道:“凌风,有句话提醒你,有人处心积虑要杀你,包不定用什么手段,你可要随时注意提防。”
古凌风道:“想杀我的人太多,我时时准备着的。”
华艳秋的妙目转向小玉道:“小玉姑娘,我给你一个忠告,是出于善意,‘冷血杀手’不适合你,你要是爱上他,将来你会后悔,会痛苦一辈子。”说完疾闪而逝。
小玉恨恨地瞪着门外。
“小玉,你不该来!”古凌风皱着眉头。
“破坏了你的好事?”小玉回瞪古凌风,接着是一声冷哼,撇了撇嘴道:“凌风,艳秋,叫得好亲热。”
十女九妒,焉怪其然。
“小玉!”古凌风苦苦—笑道:“为了这桩公案,我必须隐秘我的立场,如果对方知道我是协助官府办案的,就会增加许多困难,这点你是明白的。”
“很冠冕的话!”小玉强忍住眼角的泪水。
“你要我怎么说?”
“去跟‘桃花女’重续旧情吧!”转身夺门而去。
“小玉!”古凌风急叫了一声,但没有追出去。
“啊!”房门外传出一声惊叫,接着现身的是小泥鳅,尴尬地笑着道:“差一点跟小玉姑娘撞上。”
古凌风吐了口气,自顾自地在想:“欧大叔是御林军教头,大小是个官,小玉是官家小姐,的确不适合自己这遍地树敌,提着脑袋玩的江湖人,爱她便是害她,就由她去怨恨吧,这比使她—辈子痛苦好!”
小泥鳅进入房中道:“古爷,你交代的事一大半办妥了,欧阳老爷子和小玉姑娘仍旧住在古庙旁的小屋,黄爷落脚在一家小客栈,我分别跟他们照了面,‘桃花女’住的是早先的客栈,‘一滴血’毛人龙跟她同房;卜芸娘那娘们的下落还没查出来。”
“好!”
“古爷!你怎么跟小玉姑娘闹别扭了?”
“小事一件,你别管,女人就是这样子!”
小泥鳅习惯性地耸耸肩,又道:“古爷,我刚才在城里看了一场热闹。”
“什么热闹?”
“古爷相信狐仙么?”
“狐仙?”古凌风笑笑道:“这是民间穿凿附会的神话,都是人编的,有些是由于巧合而被人绘声绘影,有些是江湖屑小或是神棍企于某种目的而耍的噱头,摆弄那些无知的愚夫愚妇,狐就是狐,哪来的仙。”
“可是……我亲眼看到,而且有许多人目睹!”
“说说看!”
“西街有条御史巷,一座荒废了十多年的大宅子,占了大半条巷,据说是先朝—位告老御史的别业,但也被称为御史府,后来在一次瘟疫中,全家死得一个不剩,便成了无主的废屋,屋里不干净,经常闹鬼,发生过许多怪事,胆小的人晚上不敢路过,两天前的入夜不久,后花园的楼台上突然出现了狐仙,今天是第三晚……”
“狐仙什么样子?”
“一个美女,古爷,真的,看上去像月里嫦娥。”
“谁说那美女是狐仙?”
“这……”小泥鳅搔了搔头道:“大家都这么说嘛!”
“你就相信了?”
“古爷,还有人在围墙外的巷子里烧香膜拜。”略略一顿又道:“我小时候听老年人说的狐仙故事里,年轻的化成美女,老狐狸化成下人,而且一定长得很丑,今晚看到的美女身旁就有一个丑女人,黑得像木炭……”
“慢着!”古凌风心中突然一动,道:“你说美女身边侍候的是一个丑女人,黑得像木炭?”
“是的!”
“那丑女人什么年纪?”
“这……中年妇人吧!”
“在围墙外面能看得这么清楚?”
“楼台高出围墙,还点了两盏白纱灯。”
“噢!”古凌风想到了“仙女”文素心、黑嫂,还有在土地祠附近的小茅屋外平空飘落促自己速返南阳的素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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