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们俩人的座位基本上都是排在班级末尾一排靠着后门的位置上,这样做便于他们悄悄的溜出教室时不至于影响其他同学的学习。后来我们才知道,蒋稀和刘一龙都是通过亲戚的关系才得以来到金川中学借读学习的。由于上海、云南两地的高考录取分数线比本省的要低很多很多,加上他们本身又是非农户口,所以他们没必要像我们这些一心想要跳出农门的学生那样刻苦和拼命。经过他们自己的估算,他们只要付出很小的努力,勉强能够跟上我们的学习节奏,哪怕考试成绩都在一班垫底。今后他们分别回到上海、云南参加高考,照样能考上不错的大学。事后证明他们的预测也是精准的,第二年高考结束后,他们分别进了当地著名的大学,而这些大学却是我们班级中很多中等以上水平的学生可望而不可及的。
早就入秋了,可天气还是很热,蚊子也不知疲倦地陪伴着我们每天的晚自习。龙城离家太远,当然我本来就没有几条像样的裤子,因此整个夏天,不,即使到了初秋我也是一直都穿着一条大裤衩,其他大多数的同学都已经穿上了长筒裤。柴韵也已经递过来三张小纸条,询问我为什么还不换长筒裤。我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是好,所以一直没有给她回传,看来是惹得她生气了,居然好长时间再没理会我。不理也罢,我每天学习时间安排得紧紧的,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裤管的长短和小纸条的来回。我不管这些,但是蚊子却不放过我。接连几天的阴雨,空气中湿度真是大的快要拧出水来了一样。校园里的野草抓住秋日的尾巴拼命的疯长,蚊子也成群成群的在教室、宿舍里翻飞。每天晚上晚自习时,我都会被蚊子叮上几口,好几次我都不得不改变平时养成的晚自习时间用天做数、理、化习题的习惯,改成阅读政治、语文和英语,从而能腾出手来拍拍大腿驱赶这烦人的蚊子。即使这样,我的两条腿上还是被蚊子咬成一个一个的红包奇痒无比,实在忍受不了时也会使劲地挠挠,有时腿上挠出的血印子一道一道的。几天过后,被我挠坏的部位有的红肿难消,严重的甚至要溃烂化脓了。
一天,纪老师在操场看着我们做广播体操,他像往常一样在学生的队列里慢慢地走着,突然发现了我腿上的情况。期间他回到家中,带着花露水、紫药水、药棉和纱布回到教室,走到我的座位前让我起立,然后他就坐在我的小椅子上,低头弯腰给我上药包扎。柴韵也直向我翻着白眼,一边配合纪老师给我包扎着。临了,纪老师把花露水留在了这里,说道:“晚自习开始时就在腿上搽一点哈。”
紧接着几次月考过后,已经牢固地奠定了我在一班的位置,最直观的就是我的座位已经完全固定在了第二排正中的位置,学校领导特别是仇校长、任课老师们也开始把目光转到我的身上。
这一天,嵇老师走进我们教室一眼就看到了我。嵇老师是体育老师,她的课堂在操场,很少走进教室特别是走进一班教室更是不同寻常。我抬眼看到她来了,心想她的到来一定与我无关。因为我的体育成绩很落后,除非是我在体育课上犯浑了,不可能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来找我。可情况偏偏就是这样,你以为与你无关,她就奔你而来。嵇老师走到我的座位前,用手敲敲桌面说:“吴志强,起来跟我走。”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老师,你是叫我吗?”
“你不是吴志强吗?”
“是。”
我快速的思考着,虽说在体育方面,无论是长跑短跑、投掷跳跃,还是球类项目,我基本上都是不及格的,但我上体育课时态度是好的,也从来没有出过什么状况呀。
我竭力争辩道:“可我体育课上没犯错误呀。”
嵇老师也被我问得楞住了,说:“谁说你体育课上犯错了?”嵇老师回头看看教室里的同学们,微微一笑,说道:“又有谁说,只要我走进教室,就一定是有哪位同学体育课上犯错误了呢?”
同学们一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我羞涩地摸着脑袋没有说话,嵇老师把手一挥,说:“走吧,是仇校长让我来叫你的。”我这才明白,赶紧跟着嵇老师出了教室。
我一路小跑的跟着嵇老师到了校长室门口,嵇老师敲了三下门,没等里面回应就径直推门走进去,仇校长正伏在办公桌上看材料,见到有人进来了连头也没抬一下。我们站在那等了一会儿,嵇老师到底是体育老师,性子有点急,说道:“唉唉,我的大校长啊,我进来了。”
仇校长这才放下手中的材料抬眼看着我们,说道:“来就来吧,我知道你们进来了。”
“嘿,赶情视我为无物呀。”
仇校长一乐,说:“哈哈,怪不得全龙城的中学校长都开始对我们金川刮目相看了呢,因为连我们的体育老师现在都是文绉绉的了。”
“得,打住,人我给你带来了,我撤了哈。”
“好的,谢谢,你去忙你的吧。”
嵇老师转身出了门,仇校长示意我坐下,我坐在了他那宽大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这还是我平生第一次与一个成年人、一个中学校长这般的“大干部”如此正规庄重的对面坐着,心里一阵阵的发紧。上一次在东江中学也是校长召见我,徐校长坐着我站着,谈话时间不长,感觉还比较轻松。之所以会有那样的感受,是因为在我的心里早就已经把东江中学当了自己的家,那里的校长、老师、同学就像是我的亲人一样。尽管当时我还流下了眼泪,但那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出于一种深深的留恋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