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初登五岛

藩国，名曰福江藩，石高一万五千石，那江川城便是五岛盛利居所。这五岛家族也甚是了得，累世经营五岛，人口虽不多，却是有着厉害的水军，号称五岛水军，战舰过百，大明，朝鲜沿岸倭寇，多出于此。自从幕府同朝鲜，大明交恶，断了贸易，五岛家也是学那无主浪人，派船队远至大明沿海烧杀抢夺，稍近的朝鲜沿岸更是深受其害，而那济州岛则首当其冲，每年不去几次济州岛，家主五岛盛利就感觉哪里不舒服，仿佛跑了媳妇一般闹心。福江藩国人每每谈到此事，往往不以为耻，反以为傲，这位戴兄长居五岛，自也是如此，将诸般事宜娓娓道来，权当杯中趣闻。

    娘希匹，这群狗日的打劫打的理所当然，却不是要害死多少人。明生五味杂陈，却也明白强权即真理，道德也有阶级，分族群的，否则就是愚蠢，就如现在的西班牙人，从不认为屠杀殖民地的土人是没有道德的行为，因为他就没拿土人当人。不用问，在牛岛的那群畜生，肯定是来自五岛水军。

    “不知戴兄现居何职？”

    “哪有什么职位，会识文断字，家父托人情，在富江町帮手而已，勉强混个吃喝。”说道此处，戴月明无奈摇头，不是倭人，终不能走上仕途。

    “小弟在日本国尚会驻留一段时日，言语不同，可否请戴兄暂且为通译？以一月为期，敬奉白银五十两。”

    戴月明本就酒气入腹，面色微红，听闻半月通译，即有五十两入手，更是呼吸粗重，好在尚未断片，沉吟片刻，说道“还需禀明奉行方可，想来问题不大。”

    明生也不深问他如何搞定奉行，刚刚一路行来，沿路明人装束不曾少见，通译总还是可以找到，无非钱的事，不过这位戴兄长居倭国，实是了解倭国的不二选择。

    “小弟听闻日本国也如大明般禁海，只许在平户，长崎贸易，怎的五岛恁多的明人？”

    “贤弟有所不知，这五岛地狭人少，又是多山，却战船数百，武士逾千，怎的养活这许多人？无非是占了地利，凡去长崎船只，必过路五岛，以补给为名，私下做些买卖，却是不敢做大，恐恶了幕府。如此，岛上偶遇明人，也是平常。”戴月明娓娓道来。

    …….

    江川城码头，在戴月明的引荐下，明生拜见负责对外贸易的奉行，宇久纯成，乃藩主五岛盛利不知隔了多少血缘的叔叔。上代家主玄雅改性五岛，这宇久纯成连改性的资格都没有，不过因通晓明语，葡语，为人老诚，深得五岛盛利信任，才负责油水如此丰厚的事务。

    宇久纯成听闻明生来自辽南，颇为欣喜，盖因为自从同大明，朝鲜交恶，双方断绝贸易，北地特产在日本便成了稀有货物，诸如人参，貂皮，虎皮，熊皮等千金难购，有价无市。明生将盐，人参，貂皮，丝绸等诸多样品摆放整齐，宇久纯成一一查看，品质自是没的说，样品怎么可能是差的。看过样品，宇久奉行表示很满意，但也只对人参，动物皮毛感兴趣，其他则兴趣缺缺。最终给明生的答复是人参，动物皮毛，五岛家直接收购，其他商品则不限制交易，只要明生能在町中找到愿意接手的商人，五岛家依例抽税即可。双方自是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交易人参两百斤，貂皮三百张，熊皮二十张，价格比那扑街的郑太监不知要高多少倍，三倍的利润转瞬间到手。

    明生很是满意，可跟随的戴通译却是很郁闷，从奉行所出来，一直嘀咕说价格低了，一番交谈，才知道这五岛家也是个倒手的，左手进，右手出，如果在长崎，平户交易，起码要五倍的利。原来是这个，算个甚！钱财总是赚不完的，做事留一线，事后好相见，总不能所有的钱都自己赚了，让别人吃屁。人太贪心，早晚脑袋会被别人塞进裤裆里，好生抚慰了一番戴通译脆弱的小心脏，明生便决定在五岛小住几日，体验一下异国风情。

    日本的町室制度很有特色，所谓的町，也就是市场。藩主将全藩国的手工业者集中起来，在国内设若干町，从业者必须在町内工作，百姓们也只能去町中购买用品，所以这个町中常驻的，都可以说是匠人。当然，也有一些娱乐场所，便如明生等人正在观看的歌姬表演，几人坐在软塌上，喝着小酒，品着小菜，五名白面无眉，牙齿漆黑如墨的歌姬在面前搔首弄姿，翩翩起舞，戴通译看的津津有味，也跟着摇头晃脑，频频拍手。

    明生却是感觉索然无味，这玩意也就看看新鲜，别的不说，那一嘴黑牙实在是不敢让人恭维，也不知这日本国的男人怎的就有了这种审美。可看着福伯，孟超等人也如那戴通译一般，伸长脖子，一双眼珠子直勾勾盯着歌姬的粉白脖颈，算他娘的理解了，这就是荷尔蒙憋的，娱乐设施太少，无处发泄。

    正在欣赏中，孟超手下一人却是推门而入，同孟超耳语了一阵便退出门外。孟超脸色阴晴不定，小声的对明生说道“公子，咱们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