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这几日周道的碾房又变回了工地。搬的搬扛的扛,几十人轮流不分昼夜地忙碌。被毁的碾都清理出来,重新做了木轴和连动之后要装上。不过房屋只立了梁柱,房顶用几张竹席一盖,四面无墙也用席子临时围着,到处敞风就先将就着吧。这大热天的,周道脱了外衣跟其他人一样光着上身手抬肩扛,满脸满身的灰汗,一改往日的书生气,很有些和劳动群众打成一片的意思。
乡里来看热闹和帮忙的不少,烧完的碳灰草木灰那是抢手货,自有人帮着清理并担走,没烧完的梁柱不能给,那得自个儿留着当柴烧。碾工们和临时招的杂工都有加餐,晚上那顿下血本儿炖了鸡汤,没长大的鸡被宰成了小块,分到众人碗里捞半天也捞不上来。不过这没什么可抱怨的,就他们这些苦哈哈们,过年也不一定能吃得上肉,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多少张嘴在等着,不比承平年月啊。有鸡汤喝大伙就很高兴。
来看热闹和帮点儿小忙的老乡们看周道没有邀请他们共进晚餐的意思,也都悻悻地走了。周道现下不是财主,可不敢像刚开业那会儿请他们吃白饭,那家伙,消息一传,起码跑来上百张嘴,他现在是负债经营。人多了做饭的两个婆子忙不过来,找了各自家里的媳妇来帮忙,工地上有了年轻女人,汉子们干活都麻利些,不时有人讲个荤腥话,碾房中又有了笑声。
八日后周道的碾房重新开业。五座碾房有四座都可正常碾米,剩下的一座还在修。碾米的碾房中除了一座没被烧毁的,另外三座仅有个光架子,靠竹席可以遮点儿小雨,对碾米没啥大影响。若是雨下大了,则要挑着粮到一旁的谷仓躲避,一切都从简吧。
正在修的那座碾房便是泥墙青瓦,规规整整,都按着规矩做,修完了这座再修下一座,一步步的来,也不耽误碾米。这次周道下了决心,墙是夹心的竹子编成的篱笆泥墙,内外都抹了米浆和着泥,房顶全盖的青瓦,这碾房一时半会儿的怕是点不着。之前是大意了,虽然每间房都配有两个水瓢,但那是防失火,谁他娘的知道是放火。再铺茅草作顶是不予考虑的,谁知道还有多少同行的仇家在等着,即使每座多花四贯周道也再所不惜,只要碾子不停,这些都是值得的。
碾子没有停,十来日过后,前来碾米磨面的担数,已恢复到火灾之前的数目,还有超过的架势。周围四邻八乡听说周道的水碾被烧了,奇的是这么快就能恢复碾米,看着他那四面漏风的席棚,感觉既是好笑又不得不佩服,这也太能将就了。
火灾过去的头几日,潘爷来看过一趟,让周道准备状子就这两日递进县衙,七月二十四于大人要升堂,争取他的案子能和其他几个案子在那天一块儿过堂。又交待了一番规矩,周道听得头大。“你是苦主,状子你找镇上的徐录事帮你写就行,这把火让你损了多少财货,你要写足,在堂上大人问话你照答便是。”潘爷说着。周道听懂了他的意思,这索要的赔偿里有一半是潘爷他们的,所以叫他要写足。周道算了下,道“四个碾房各二十贯,鸡舍十贯,共九十贯,可行?”
潘爷眯着眼儿“重修碾房不止这么点儿,听说有碾工受了伤?”也不等周道答复,便道“伤药钱,休养钱,加上其他的杂支损耗,合四十贯。还有你这碾房耽误的生意进项六十贯,再加上修碾房鸡舍的一百五十贯,总共二百五十贯。”
看着潘爷一本正经的模样,现在虽是盛夏,周道感觉有点儿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