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先随我上战车!”黎筐说,摸了下黑色骏马的脖颈,而后转身扣住战车车厢一侧,一跃而上。
“嘿呀,”夏逸右手握住削木棍,跟在黎筐之后上了战车。
“驾!”黎筐扬起缰绳在马背上“啪、啪”地抽了两下,那匹黑色骏马便带动战车启步动了起来。
他们驾御着战车绕校武场转圈,大约绕了十圈,只听见一雄浑的声音响起,循声望去,原来是萧山来了。
“黎筐先生,有你的信!”萧山朗声喊道,右手高举着一封褐色书帖挥动。
“我的信?”黎筐惊讶地说,勒紧缰绳拨转马头,使战车朝萧山那边驶去。
战车靠近了萧山。
“吁!——”黎筐让马止步,把战车停稳了,转手将缰绳递给夏逸,微笑说,“我看封信,你拿着缰绳。”
“好的,先生,”夏逸接过了马缰绳。
“黎筐先生,给!”萧山说,将褐色书帖交给了黎筐。
黎筐取过书帖,左手拿住大半,右手于边缘处撕开一个口子,从中抽出一张纸,摊开来看,顿时吃了一惊。
“这么急!只剩下两个月了吗?”黎筐神情复杂地说道,扭头看了一眼夏逸。
“先生,什么只剩下两个月了啊?”夏逸好奇地问。
“没什么,”黎筐说,笑了笑,郑重地把信收好。
……
……
两个月后,秋天从树上坠落的枫叶,被冬天的积雪覆盖,而此时夏逸九岁了。
禹陵山宫室,藏书阁内。
香炉中檀香点燃,夏逸和黎筐坐在床边,他们之间相隔着一张表面纵横十九道的棋枰。
棋枰之中,白子与黑子彼此不相上下,已经进入了终局阶段。
“丁!”一枚黑子落下。
“先生,承让!”夏逸笑着说,将右手收起,抬抬眉看向黎筐。
黎筐一怔,盯着棋盘看了好一会儿。
“好棋!”他最后很是感慨地说,伸手将黑色和白子分开。
“先生,我帮你,我们是还要下一盘吗?”夏逸说,一个一个地拣出了自己所下的黑色棋子。
黎筐摇摇头。
“不下棋了,今天我用围棋来教你‘观气’!”他说,清理出了棋盘中央的一片空地,并在正中心处的棋位上摆放了一枚黑漆。“你看好了,我已在‘天元’位放了一枚黑棋,它周围最近的四个棋位目下都是空的,就说它有‘四气’。”
“四气,”夏逸说,右手微微托着下巴观察,食指贴了贴嘴唇。
“丁!”黎筐下了一枚白棋,紧邻着天元处的黑棋,两枚棋子皆在一条线上,中间并无空位。
“这叫‘三气’,”黎筐说,食、中二指又再捻起一枚白棋,“每于黑棋东、西、南、北四个空位下一白子,黑棋即减少‘一气’。”
夏逸直直地盯着棋盘中央看,黎筐“丁”地一声落下了手中的一枚白棋。
“二气……一气,无气。”黎筐一边说,一边在黑色棋子的另外两个空位上各填入了一枚白色棋子。“如同围棋,有四气、三气、二气、一气之别,以及没有气!棋啊,虽是小道,但实与兵合,其制有天圆地方之象、阴阳动静之理、星辰分布之序、春生秋杀之权、山河表里之势;且夫经营措置之方,攻守审决之道,犹如国家政令出入之机和军师行武之法——”
他感叹着,抬头望向夏逸。“人也一样,你可照着围棋的四气之法,推测他人究竟是一个普通人,还是一位修行者!这便是我教给你的最后一堂课——观气!”
说完,黎筐站了起来,向夏逸行了一礼。
“先生,你这是?”夏逸跟着站起了身,疑惑道。
“我要走了,”黎筐略微伤感地道,仰头望向藏书阁外。“两月之前,我在校武场收到的那封信,来自京都‘冀州’!不日,我就要前往扬州丹阳郡的州牧府了,听候对我下达的任命。”
“先生,你……”夏逸不舍地道。
黎筐打断了夏逸的话,说道:“儒家的养气之法,你早已入门;我所知学问的轮廓,也大体上传授给你了……希望我不在,你沿着儒家的道路越走越远,更加努力修行,不要浪费你的禀赋!”
“先生,我会努力的,”夏逸坚定地说,眼含泪光。“我一定不会教你失望!”
黎筐点了点头,欣慰地笑了。
“好,”他说,迈步走向藏书阁的门。
夏逸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亦步亦趋地跟随在黎筐身后。
黎筐拉开了门,凛冽的寒风呼地一下钻了进来。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送到这吧,”黎筐说,走了出去。
但夏逸还是追了上去,向黎筐行了一礼。
“先生,珍重!”夏逸恭敬地说道。
“你也是!”黎筐答道,继而大步迈出。
目送黎筐消失于藏书阁外的廊道中,夏逸沉默了好久,等他一回头,蓦地被吓了一跳!
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
“小逸啊,”和蔼的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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