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地愚老人不理会其他鬼魂,笑着道:“舟主若不嫌弃,请随小老儿来。”
冥渡舟主不置可否。
地愚老人搭拉起黑色布帘,引着冥渡舟主离开酒肆,来到后院,后院不算大,但一应布置皆十分精美高雅,收拾得十分整洁干净,院子里种着一颗鬼树,枝干遒劲苍老,稀稀落落缠着几条干枯的葫芦藤,上挂着几只鬼气森森的黑葫芦。
鬼树下放着一套阴玉石桌椅,上面早已经摆放好了几壶上好的美酒。
地愚老人请了冥渡舟主入座,方才小心翼翼的坐下,他拢了拢衣服,笑着道:“舟主今儿个怎么有兴致到这里来,算算时间,距上次一别已经有三千年了吧?”
冥渡舟主满了一杯酒,浅啄一口,神色淡漠如常:“地愚老头儿,几千年不见,你这酿酒的功夫,可未见丁点儿长进。”
“舟主可冤煞小老儿喽!”地愚老人叫屈:“这酒原本就是为那些对尘世不舍的鬼魂酿造的,您非要尝出个中滋味,那不是为难死小老儿了嘛!您是冥渡舟主,一念之间便可渡化鬼魅邪灵,这些小鬼又怎么和您比!”
“哀家与他们,又有何不同,不过都是眷恋红尘不肯离去的冤魂孽灵。”冥渡舟主拿起一壶酒,痛快喝了一口,自嘲道:“若说有何不同,他们倒比哀家强些,至少忆得起前生。”
“舟主说这话可是置气了?”地愚老人笑着问。
冥渡舟主斜睨了他一眼,此刻她拿着酒壶畅饮,衣带翩翩,倒添了几分名仕风流之姿:“哀家岂是那等伤春悲秋的女子,走过数万载岁月,哀家不过为求一个明白,冥冥之中,哀家总觉得忘了些什么。”
“舟主不必心急,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相信舟主很快便能得到答案。”地愚老人自个倒了杯酒,满上,边喝边说道:“在这鬼市,有很多跟舟主一样的鬼,他们不知何缘故,忘了前尘往事,您知道,我这酒,不单是为那些贪恋红尘的鬼准备的。”
冥渡舟主嫣然一笑,并不搭话。
地愚老人继续说道:“人这一生,不外乎七情,六欲,七苦这些,只要寻对了症候,总能对症下药。”
“你这老头儿,又来唬我。”冥渡舟主娇斥一声,醉眼迷离的望着地愚老人:“哀家上上次见你,你让哀家试着收集世人七情入药,哀家收集了千年,不见半点效果,上次你让哀家收集世人六欲入药,哀家也收了近千年,却也无半点效果,若非哀家好性,那儿能饶你!”
“舟主呀舟主,您可不能冤了我,我这法子虽然没能帮您想起什么,可却实实在在让您凝聚了鬼魅之体。”地愚老人眯着眼睛,想起了很多年前初见冥渡舟主时的情形,当初的冥渡舟主还只是一道孤魂,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姓甚名谁,来自何处一概不知,脆弱得如同随时将要熄灭的火种,又强盛得如同燎原天火,他亲眼看着她一步步成长为现在强大的冥渡舟主:“况且,也并非全无作用,您不是通过这些法子记起了一些事儿吗?”
冥渡舟主半眯着眼睛,仿佛看到眼前出现了一片火海,一个身穿华服的女子纵身跳入其中,待她想要再看清些时,火海中取而代之出现另一道身影,她看不清他的容颜,甚至看不清他是男是女,她努力想要看清,火海却突然消失,眼前一切归于寂静黑暗…
这是她这些年唯一忆起的东西。
她无声苦笑,万载岁月以来,她一直在苦苦追寻记忆中的画面碎片,却始终无果…
冥渡舟主起身,灰蓝色的裙摆在地上撒落出优美的图案,她淡淡扫了一眼慈眉善目的地愚老人,轻笑道:“好些年头不曾来过这儿,许多地方哀家都不大认识了。”
地愚老人会意,跟着起身:“舟主若有兴趣,小老儿带您四处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