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祯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眉眼稍稍一抬,视线登时落地了秦深身上,带着点薄薄的愠怒。
这种恼怒并不明显,像是水墨画中落了一点朱红,不会觉得艳俗,只会叫人觉得这幅画忽然活色生香了起来。
不过这点愠怒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言祯眼睫轻轻一垂,又恢复了之前清冷模样。
他没有理会秦深调戏般的话,将那枚子弹拿到眼前,指腹轻轻一抹,擦去了上面沾着的血迹。
秦深瞥了他一会儿,然后一闭眼,躺在了床上。
她现在和这位言家六少,扯得干干净净。
她不问他为什么失血这么多还没有事,他也不问她为什么对枪伤没有惊讶。
他带她出巷子,她送他进宾馆。
她给他剔子弹,他向她付支票。
秦深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觉得谁也没欠谁什么,便一扯被子,闭着眼休息起来。
她一直睡到了天光亮,手机闹钟响起来,她才倏然惊醒。
秦深从床上爬起来,下意识朝门边的椅子上看去。
言祯已经不在那边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小盒打包好的早餐。
秦深微微皱了一下眉,从床上起来,走到椅子前看了一眼。
是附近唐记的早点。
一盒粥,还有两笼包子。打包袋底下还有一张支票,以及两张钞票。
支票上面写了一长串数字,签名处落了两个漂亮的字。
言祯。
秦深盯了一会儿这两个字,然后抬手抽出了支票和钞票,卷着一起放进了兜里。
然后她歪头看了一眼这份早餐,指尖在袋子上勾了好一会儿,才轻飘飘挑开了包装。
这位言六少真是坏。
秦深站起身,进了卫生间,拆了酒店的一次性洗漱用品,一边刷牙,一边慢条斯理地想。
明明他们两之间已经扯得干干净净了,这人偏要留一份早餐来,平白无故让她欠他一点。
秦深吐出漱口水来,又简单粗暴地拿清水洗了一下脸,然后出了卫生间。
她拆了餐盒包装,蹲在了椅子前。
粥和包子都还是温热的,粥是深海鱼片粥,味道鲜而美,包子是汤汁小笼包,一口咬下去,温热的汤汁便一下子充盈了口腔。
秦深舔了一下唇瓣,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早餐,正准备找到她的外套穿上,可是她视线在屋子里逡巡了一圈,也没有看见她的外套,反而看见床头搁着一身她没见过的衣服。
这是身运动服,浅灰色的,叠得整整齐齐,像一个小小的豆腐块。
秦深微微皱了一下眉。
她迟疑着走了过去,然后抬手拎起了这身衣服。
很简单的设计,质地摸起来比她原来的那身要好些,码数也是她的码数。
秦深微微掀了一下眉。
弄脏了她的衣服,所以赔了她一身衣服?
秦深微微低了一下眉,将这身衣服换上,拿了房卡,下楼去退房。
前台已经换了人,那人什么也没有问,收了房卡,干脆利落地退了房间押金。
秦深将押金收好,一边往外走,一边摸了摸兜里的钱和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