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一片黑。小夜灯幽幽摇曳,钱美丽正盘腿坐在阳台,一个人生闷气。
“咋了美丽?”被诡异的氛围吓了一跳,程一朵放下水壶,咯噔咯噔跑过去,“失恋了,还是代购又涨价啦?”
“比这个还惨!”钱美丽突然大吼一声,悲从中来,“才半个月啊,我的车竟然被偷了啊啊啊!”
启大地广物博,新生人手必备一辆自行车代步。但因为校园是半开放式管理,校外人员可以自由出入所以经常会丢车。为了保险起见,自行车总会配备一长串车锁。前几天大家去买锁的时候,钱美丽还自信满满地嘲笑她们,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每个月就这么点生活费,偷我的车简直就是逼着我减肥!”在哀嚎声中,程一朵开了大灯,见钱美丽气得红了眼圈,噗嗤笑了出来。
“你有没有同情心啊,竟然笑我!”钱美丽揉了揉眼睛,气急败坏地说,“不管啊,明天你陪我去买车!”
“买车?!”
丢车是一件持久悲痛的事,如果不是陆耀辉学长的秘密情报,钱美丽估计已经把偷车贼诅咒千百遍了。
一下课,程一朵就被神秘兮兮地拖走了。
陆耀辉学长说,学校外隔两条街的桥洞下面,有卖黑车。
所谓黑车,应该是从学校偷走的车,为了不让失主看出来,重新喷上黑色油漆。有的车已经回炉重造好多回,买了偷,偷了再卖。但这里的车,便宜。
“美丽,你这个门路……靠谱……吗?”程一朵有些不安,从小到大她可没接触过什么非法勾当啊。
“陆耀辉学长介绍的,自然靠谱,最重要的是——省钱。我之前那辆车五百多块,才骑了几天就没了。学长说这里的车一两百,跟新的没两样!”钱美丽正沾沾自喜,“不过,听说老板有点凶,他也是怕人找麻烦,凶点嘛,无所谓。”
出校门走了很久,远远看到桥洞下面搭着一个棚子,依稀有人影坐着,像极了香港警匪片里随时拔枪开火的画面。
“看,就是那儿。”钱美丽加快了脚步。
程一朵迟疑了一会儿,心虚地跟了上去。各种念头兜兜转转撞在一起:想想这个黑车行都存在这么久了,也没什么恐怖传说,应该只是看起来吓人吧。再说黑道也有黑道的规矩,如果见了血,老板以后生意也做不成啊。
这种自我安慰,让她稍微放松了些。
“老板,有车卖吗?”钱美丽经验老道地挥了挥手,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没有,我们只修车。”老板头也不抬,直接拒绝了她。
“哎,不是……我听说……”吃了闭门羹,钱美丽开始结巴,她立刻又反应过来,耐心解释道,“陆学长,陆耀辉学长你认识吗,他介绍我来的。”
“陆耀辉?”老板冷飕飕的眼神扫过来,程一朵打了个寒颤。
大概放心了,老板站起来擦了擦手,理了理衣服向屋里走去,“你跟我来。”
没有迟疑地,钱美丽跟着老板进了黑房子,程一朵站在门外,坐立不安地徘徊着。
“在哪儿?”林潇衡的短信。
“跟同学去买黑车啦,有事儿吗?”迅速回好短信,满头大汗地握着手机,竖起耳朵辨认里面的声音。
时间被拉得好长,程一朵不敢冲进去,又不敢妄自报警。脑袋里的幻觉丰富异常,她一边甩掉它们一边提醒自己打起精神,万一要正面迎战,关键时刻决不能怂。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一秒一秒地挨过了时间,棚子里终于响起了钱美丽清脆的笑声,“老板,一百二就一百二吧,你看我是学生,也没什么钱,要不,一百二十五好嘞,不能再多了,下次再介绍别的同学过来啊。好嘞好嘞,谢谢你啊,祝你生意兴隆。”
程一朵直直站着,看钱美丽欢天喜地地推一辆黑车出来,哼着歌还挤眉弄眼地示意着,“老娘厉害吧。”
因为过度紧张,脚一软差点就倒下了。
“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知道不?”钱美丽骑着新买的小黑车,得意洋洋地教导后座的程一朵。“省下的三百块钱,我可以买一盒亮光散粉了!”
沉默了很久,都不想开口。
她不喜欢散粉,也不喜欢黑车。被长长等待带走的心跳,总要慢慢回到胸腔,才能重新降落。突然有点儿想哭,上大学以来,被推着不停往前走,面对新的一切,新的朋友,好像没有人问她喜不喜欢,适不适应,而刚刚那一刻,她独自站在风里,有一种被世界抛弃的错觉。
“林学长!”穿过操场,钱美丽突然刹住车,停了下来。
林潇衡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气喘吁吁地站在面前,额头、鼻梁全是汗,衬衫已经湿透了。
“你……你怎么来了?”程一朵从车后座跳下,吃惊地话都说不清楚了,眼角还挂着没来得及擦掉的半滴泪。
“车买好了吗?”语气没有透露任何情绪。
“喏,就是这个!质量很不错唉学长!”钱美丽拍了拍新买的车,满意地展示了一圈。
“你怎么样?”林潇衡走近程一朵,低低问了句,看到委屈的小脸上,半滴泪明晃晃地落入眼睛。
他本来想问你知不知道自我保护。
或者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一番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姑娘。
可是眼前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让林潇衡的心没来由地皱了一下。在来的路上心急如焚整理的一大堆道理,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是来找我的吗?”愣了好久,程一朵才缓过神。
“回去再说。”林潇衡指了指后座,“走吧。”
夏天的风很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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