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感,全撂进了西头的山沟里给野草施了肥,只剩下了一头生崽的母猪和十二头嗷嗷待哺的小猪崽,是家里唯一的指望。
那一年过年,远在深山老林里的姥爷姥姥,一时兴起,想要远出家门,看望七八年未曾回家的女儿们,大舅带着两个儿子也到了妹妹家过年。
贫穷的家里,连我时常睡觉的沙发,也用来招待了远方的亲人。
白天中午,给母亲在厨房帮忙,母亲说:“毛毛,你晚上去你同学家里住吧,家里没有地方住了。”
“我不去。”自卑又压抑愤懑的我给母亲讲。
“吃不开,你!”母亲苦笑着斥责我。
我的眼泪突然涌出了眼眶,心里难以抑制的愤懑不平。
……
……
为什么又是我呢?就因为我是老三,活该大过年被赶出家门,去别人家吗?就因为我是老三,就该忍受命运的不公待遇吗?就因为我是老三……
我的父母亲呀,为什么我要被生下来呢?你们还不如把我送人好了,辛苦着守在身边干什么吃呀……
我的成长,真应了陕西一句老话:“老三斜(xue)着长”。可我就是不愿意过年去别人家住,即便是在家里打地铺,我也不愿意去别人家。
贫穷已经限制了我的想象,我甚至于不相信最好的朋友伍阳愿意我大过年去她家里住。
我记得七年级的时候,伍阳曾给我讲过:“语香经常去她家住,周末也去她家住,她妈妈周末回家问她,为什么语香不回自己家住呢?可是她告诉语香,让语香周末回家里住,她妈妈走了再一块住,语香还是待在她家里不愿走,这让她很苦恼。最终那天,语香被她母亲教育了一顿回家去了。”
可是,贫穷已经限制了我的想象力,我已经没法相信我和伍阳的友谊是否可以天长地久了。
我不能失去伍阳这个朋友,她就像一个太阳,是我幽闭的内心可以抓住的唯一亮光,她若是看到我狼狈的样子,落荒而逃了怎么办?
难以想象,伍阳都不愿意,还有谁会愿意呢?我没有朋友了,贫穷已将我的大脑困在了黑暗的角落,任何光亮都感觉不到了。
那一刻,我si的心都有了,可是我又不能呀。古语有云:“身体发肤,授予父母”,尽管我的母亲常常苛责我,但那又能怎样了?
难道我真的可以像我看过的《西游记》里的哪吒一样,还了父母的恩情吗?
我做不到。但我觉得可以做到,等我长大了,我就跟她说的一样,就是个白眼狼,我要远走他乡,再也不跟她们联系了,可以吗?
那样,我就大概会幸福了吧?那样你会真的幸福吗?
我的父母本是一起商量过了,要将我送给别人家的。然而,我的父亲在别人来我家抱孩子的时候,又生了不忍之心。从抱孩子的人怀里将我抢了回来,说我会是一颗福星,可以光耀门楣。
我又如何不去相信我是一颗福星,可以光耀门楣呢?
就是,这样的信念,一直支撑着我度过那一个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