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婚期婚址很快定下了,来客也陆陆续续选好了。
赶着秋末,他们两人动身去冰岛,破冰船撞出大片的深蓝浅蓝。
船上风很大,迎面刺骨。
但冰岛不冷。
实际上,齐掠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他记得这里的云和月。
宾馆是西欧古堡式,从窗口望出去,雪山苔原茫茫无边,湖水蓝如天空之镜。
“极光限量赠送,”闻久牵着他的手,脸靠在他的肩上,还不自觉地蹭了蹭,“可遇不可求的。”
“嗯。”齐掠目光落在他的头顶,又缓缓下移。柔顺的发旋,黑发贴紧后颈,脊线向下延伸,收进看不见的深处。
难得的很乖。
“席艳要来,”闻久把玩着齐掠的手指,抬眼看他,“你还记得她吗?”
齐掠点头。
“你怨她吗?”
齐掠摇头,忍不住轻笑一声,语气有点无奈,“是我的错,而且你知道……”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闻久抢了他的话,又补救般地在他鼻尖亲了一下。
他停了停,突然也笑了:“说起来也奇怪,我这个人,事情都不往心里去的,却也记了这么久。”
齐掠猛然低头看他,语气中带了点不可置信:“……你记得?”
闻久伸手在他胸前圈圈画画,慢吞吞地,像在煨一锅浓汤。
“我记得你。”他说。
齐掠没说话,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才问:“都记得些什么?”
“你挺可爱的。”闻久大而化之地评价,“就觉得……很可爱,特别特别可爱。”
他大概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很巧妙地撇开了这茬,“你呢?”
齐掠沉默了片刻,扣着闻久的十指收拢了些,开口道:“我记了很多年。”
万家灯火下的一处相逢,遮遮掩掩毫不起眼,却原来已是起承转合堪堪埋下的一段伏笔。
2
齐掠经商世家出身,那年十七岁,优秀,脸好人冷。
闻久经商世家出身,二十岁,优秀,脸好人热。
前一点能让他们在一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后两点则能让他们被频频作比,一争高下的结果不得而知,但屡屡被相提并论,两位当事人总会给彼此多分点注意力。
当然,由于他们优秀的领域和方向不太一致,两人也都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关系也就不冷不热了。
真正让他们搭上话的,是席艳的二十一岁生日宴。
3
席艳一身旗袍,怀抱琵琶,俯首含羞细细拨弄,端的是一副大家闺秀样,引得众口|交赞。到齐掠时,他只道了一句“想起乐天的《琵琶行》。”
明眼人都听得出是溢美,席艳却一时来了兴致。爱美之心人皆有,席艳向来明目张胆地欣赏美色,见面前之人气质矜贵优雅,生得一副好皮囊,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却已是身姿挺拔,忍不住追问:“具体是想到哪一句了呢?”
齐掠微笑道:“还是不说的好。”
席艳坚持:“还是说吧。话说到一半,还真是让人抓肝挠肺呢。”
那时齐掠到底是年轻,本来就不太喜欢这种应酬,也不大喜欢席艳的张扬性子,又被如此接二连三地追问,便微微欠身,低低对她说了句:“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席艳:“……”
所幸齐掠这声压得很低,旁人也不一定听得见。
席艳本可以见好就收——但她偏不。
她一扬细长的眉,声音也跟着扬了起来,纤细的手指则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打:“齐少这是对我不满意?那不如你来一曲?”
齐掠看着她手中的琵琶,对于这种明显超出他能力范围的要求,一时还真不知如何作答。
后排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这笑恰到好处,低而舒缓,不是轻浮的嘲笑,听起来不令人生厌。
紧接着,那人似乎站了起来。向这边走了过来。
入目的先是黑色的皮鞋,米色的长裤,裤腿边缘垂得很低,但走动间仍然可以看见脚关节处的弧度——踏出时绷得很紧,收回时显得很柔软。
齐掠对于油画有不算浓烈的喜好,对于这些人体细节会格外注意。
等那人走近了,齐掠才看清他的脸。
是闻久。
他的面容是一贯的俊,脸上的表情也是一贯的漫不经心,似乎不觉得在这种暗潮涌动的时候走出来,是一件尴尬的事情。
……毕竟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更加出乎人的预料——尽管“出乎预料”这个词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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