吭。
稳婆们吓住了,她们求我开口,她们怕我因疼痛而不小心咬到舌头,原本该塞在我口中的木塞早被我吐在了一旁。我不理她们惊慌的哀求,只管死死咬着牙,用充血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腿间,盯着那个即将探出头来的孽障。
稳婆们的哭求声传到了房外,我听见王爷在外面急急地拍着门子,高声吼道:“天儿!天儿!你喊出来!喊出来!天儿!别干傻事!天儿!你要活着!必须活着!听到没有?!”
活着,我当然要活着,楚龙吟说过的,他说我“哪怕这世上没了太阳也会在黑暗中活到最后一刻”。是的,我就是这样的人,小强的精神野草的命,只要打不死烧不死,我就能够再次重生!
稳婆们被我一声不吭的固执和咬牙到底的坚持吓哭了,好在果然个个都是经验丰富之人,一个时辰之后,筋疲力尽的我在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中昏了过去。
茫茫然醒过来,王爷焦急苍白的面孔第一个映入眼帘,我冲他笑笑,他略略放下心来,叫人端来汤药喂我服下,我没什么力气说话,他便轻声告诉我:“是个男孩儿。”
睡睡醒醒,三天后我才有了力气坐起身,趁王爷不在房中,我请求青黛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这几日因怕扰了我休息,王爷专门请了奶娘带着孩子睡在另一间房。
青黛不疑有它,喜气洋洋地去找奶娘,一时奶娘抱着裹在襁褓里的小婴儿进得房来,我颤着双手将他接过,但见皱皱巴巴的小脸儿,十足像个小老头,丑得很。
“七斤的娃,夫人你有福气了!”奶娘笑着恭喜我。
福气么?我笑。
“您辛苦了,趁这会子我也有了精神,我来带会儿孩子,您先去歇歇,等我撑不住了再去叫您。”我对奶娘道。奶娘也确实累了,这三天不分昼夜地照看孩子,眼里都是血丝,闻言客气了几句便离了房间。我便又对青黛道:“姐姐,我想喝鱼汤,听说鲫鱼汤是下奶的东西,麻烦姐姐去厨房安排一下罢。”青黛连忙应声去了,我又找了个借口把眉山打发了出去。
转瞬房内就只剩了我和这婴儿两个,我看着他,看着他小小的脑袋小小的身子,正一无所知地在我怀中睡得甜美。
我轻声和他道:“你不该来这世上,你是冤孽,你,你是孽种,你是恶魔的后代,你怎么可以活着?你怎么可以让那个人的血脉传下去?你是他的孽种!你将来一定会和他一样无耻变态!你们——你们都该死!”我双目充血,咬紧牙关将这婴儿高高举起,而后狠狠地向着地上摔去——
楚凤箫!我要亲手杀了你的孩子!我要让你断子绝孙!我要让你——一辈子痛苦至死!
孩子落地的一刹那,我的心如同被利爪撕裂……虎毒不食子,我却在亲手害死我的骨血,十月怀胎,母子连心,我……我宁可自己死去也不想让我的孩子殒命……可……可……
我泪眼模糊地看着地上哇哇大哭的婴儿,我现在身上力气不足,这一下子没有当场摔死他,却把他摔哭了,我被他的哭声刺得撕心裂肺,挣扎着滚下床去,忍不住跟着嚎啕痛哭。我抱起他来,再一次高高举起,用足全身力气狠狠地向着地上摔去。
婴儿落在半空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撞开了,我的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时却见侍卫小江已将婴儿救在了怀里,王爷紧跟在后面几步冲过来将我搂住,一边命令着小江把孩子带出房去一边把我抱回床上,我哭着求他把孩子弄死,他就紧紧地搂我在怀抚着我的后背不停安抚。
之后他便再也不允许我和孩子单独相处,也不许我一个人在房间,还特别又买了四个丫头寸步不离地服侍我,连上厕所都有人跟着。
既如此,我就干脆见也不见那婴儿,央求王爷将婴儿安置在离我这房间远远的地方,直到听不到他的哭声,闻不到他的气息,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一个月很快过去,我终于可以步出房门了。这一个月中我拼命吃补品、吃补药,好让身体尽快恢复,早日去了我那未了之事。
终于到了这一日,我敲门进了王爷的书房,行礼过后提出我要带着孩子离开的请求,王爷忽然发了很大的火,一掌便将桌上的杯盏悉数扫到了地上。
“你这丫头——为什么如此固执?!”他瞪着我喝问,“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要求带上孩子,无非是想亲手杀了他,告诉你——本王不允!本王不允你离开,不允你伤害孩子,不允你一个人去承受这些伤害!你听明白了么?”
“王爷,”我抬起头静静看着他,“这是天儿的私事,您……您不必插手。”
“你的私事?笑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是皇上的子民,本王是皇上的兄弟,你与本王便是一家人,你的事便是本王的事,本王如何插不得手?!”王爷当真恼了,沉喝着瞪着我。
“天儿并非您的嫡系亲属,如同一族里有各个分支,各支自管各支的事,请您许天儿自行解决,”我依旧平声静气地道,“王爷大恩天儿必当报答,请允天儿解决完自己的事之后,再来做牛做马为王爷尽心。”
“本王不要你的报答!你把本王当成了什么?贪图回报的唯利是图之人么?!”王爷吼着,上前来一把薅住我的手腕,“本王在意的是你,是你这个人,你的安全,你的健康,你的快乐,你的未来!本王不管你和楚家兄弟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情仇爱恨,你若因此而毁了自己,他们两个本王哪个也不放过!”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我们三人的事,他……他全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