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纳闷道:“三哥,这不是马林那辆破604嘛?!听说他处理掉了,难不成扔到这里不要了?!”
随即,骆波又摇着头否认道:“不会,马林就是个抠沟子嗦指头的啬皮(新疆话,吝啬鬼的意思),这拖拉机肯定是卖给别人了。”
就在兄弟俩猜测着马林的拖拉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时,江道勒提开着那辆二手面包车驶过来。
江道勒提下了车就看见骆家兄弟研究着这辆拖拉机。
他扯着嗓子喊道:“甭看了,这是马林的拖拉机,听说5万块钱卖给承包村里这块地的老板了。”
“五万块?!”骆家兄弟瞠目结舌,嘴巴都合不拢了。
骆波提醒道:“江哥,你说错了吧,5000块钱卖掉的吧?!”
江道勒提摇头道:“我咋会骗你撒?昨天,我看见那个矮趴个老板把拖拉机开过来放在这儿的,他亲口告诉我,马林这辆破拖拉机连带那个破车斗一块儿卖给他的,5万块。”
骆波愕然道:“你说的那个矮趴个老板是个勺子吧?!白给人送钱呢?”
江道勒提似笑非笑道:“要不,那个矮趴个老板咋会一亩地50块钱承包上这块地,一包就是10年,你以为呢?马林不仗着马军是村长嘛?!”
骆滨顿悟,心想,怪不得前段时间村里老人都在私底下议论,马军把集体土地便宜承包给外人,肯定有猫腻。
看来,村里老人猜的不错,原来猫腻在这里。
马军把地低价转包给这个未曾见面的老板。
老板再高价回收马林这辆老掉牙的破拖拉机。
俩人私底下做着见不了光的权钱交易。
虽然马军自认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可没想到跟他交易的这位老板,就是个把不住门的主儿。
骆滨转身朝自己的麦地走去,“江道哥,康拜英师傅吃完饭没?”
江道勒提说:“早吃了,他们在保养康拜英呢。”
骆滨抬头望着毒辣的太阳,“给他们说没?傍晚收麦子?”
他观察了下麦粒,现在收割,会漏粮。
酷暑季节,收割机收割庄稼在一早一晚收割会好些。
早晚水汽大,麦穗的麦壳不易崩开。
江道勒提走进麦地,随手拔了根麦穗,搓揉几下,含在嘴里咀嚼几下,对着一脸喜色的骆滨嚷嚷道:“老三,麦子脆,咯嘣响。”
骆滨应声道:“是该收割了。”
骆波遥望着弯了腰那沉甸甸的麦穗,喜滋滋道:“三哥,去年春麦打300多公斤,今年这冬麦能上400不?”
骆滨眉角笑得露出两道眼角纹,“400公斤,胃口太大,能打350公斤,我就心满意足了。”
今天,脚下的这乡间小路挺热闹。
李献驱车过来,下车后就听到骆家兄弟的对话。
他眉梢带笑地望着金灿灿的麦子,对着骆滨佯嗔道:“老三,不是三十白胃口大,我看麦子这长势能上400。”
几个人都面带喜悦,情不自禁地议论着,等骆滨获得大丰收,宰杀几只羊来庆祝下。
托乎塔尔骑着骆滨给他配备的摩托车从西边过来。
作为骆滨的结对子户,骆滨为了让他脱贫,安排他给这块地看青,驱赶过往啃吃麦子的牲畜。
他摩托车停在骆滨身后,双脚支地,急慌慌用双手比划着说:“老三,那个矮趴个老板拿了个这么大的东西,朝里面倒汽油呢,嘴里还抽烟,我说他,他骂我。”
骆滨眉头拧成个疙瘩,“这谁呀?村里人都知道麦子收割季节不在田地抽烟的。”
李献也皱眉道:“听说这地是个从西域市来的老板拿下的。”
几人说着话朝路西头走去。
骆波视力好,他一眼认出了矮个男子就是当年那个栽赃陷害他的杨贵。
他狠狠朝地面啐口唾沫,低骂道:“真他妈冤家路窄,杨贵咋在这?!咋遇到这个丧门星!”
就在离骆滨等人300米左右的土路上。
西域市做电缆生意的杨贵,正跟他雇请的农工老张头给油锯里加汽油。
老张头提着5升的塑料壶口对着油锯的口慢慢倾倒。
由于没有漏斗,不少汽油洒在地上。
油锯周围渗着黑乎乎的油渍。
等把油锯的油壶倒满,嘴里叼着烟把子的杨贵才恍然想起还没给汽油勾兑机油呢。
俩人又把油锯里的汽油朝塑料壶倒了一点。
地面又洒下不少汽油。
汽油又渗进黄土里,杨贵俩人没当回事。
老张头把油锯朝地上一放,摊着油乎乎的双手问:“杨老板,你车里有毛巾嘛?擦擦手。”
杨贵烟不离口,点点头。
俩人朝不远处的轿车走去。
杨贵把嘴里的烟头取下,大拇指习惯性地一弹。
带着火星的烟头就这么凑巧地落在油锯旁。
油锯的油壶盖子没拧紧,还朝外滴答着汽油。
烟头落在汽油上,只听见“轰”的一声,油锯着火。
随即,“嘭”的一声巨响,油锯爆炸,四溅的汽油裹挟着火苗朝周围的庄稼地落去。
鸡蛋大、巴掌大的火球四处飞溅,似乎给麦子地的上空漫天撒着火种。
身后这猝不及防的巨响,吓得杨贵一屁股坐在地上。
裤裆下的黄土被尿液浸湿了。
而南边一路之隔的冬麦地上,干枯的麦秸秆犹如干柴。
这真是干柴遇烈火。
火苗如星星点火般在麦地“噼里啪啦”燃烧起来。
骆滨等人听到巨响,还没回过神来,紧接着就看见路南边的麦地着起火来。
“坏了!”几个男人心中顿时都揪起。
几个人脑子里想着如何灭火。
托乎塔尔骑着摩托车冲到瘫软在地的杨贵面前,再看看噼里啪啦燃着的麦子,嘴里不住地咒骂道:“窝尅囊斯给(骂人的话),窝尅囊斯给。”
他被这火势吓蒙了,只会骂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张头也被吓得屁滚尿流,傻子般目瞪口呆地看着连着一片火焰的麦子地。
李献毕竟年龄大,看见火苗火势太旺,不及时灭火,这眼看着丰收的麦子根本保不住。
他心急火燎地对着骆滨和老谢说道:“快去开铲车和推土机,从中间推出一条隔离带。”
李献话音刚落,骆波等人撒腿朝后跑去。
幸亏铲车就停在不远处的井房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