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先帝的基业都要被人夺去,她怎不愤怒?只听她对着陈承恩说道:“儿啊,你过来——”
陈承恩来到母亲跟前,道:“娘,儿在这。”
陈母指着一旁桌案上亡夫的灵位,严厉地说道:“你!对着你爹跪下!”
陈承恩‘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你就在这儿,当着恩公与娘亲的面,对你爹发誓——说你陈仁美若是有半点不忠之心,老身便死在你面前!”
陈承恩哪敢有半点忤逆之意,老老实实地按照母亲的意思起誓。
听儿子一字一句地发了誓,陈母点点头道:“好、好、好,娘亲也没算白养你一场。”
陈承恩此刻也大概明白张某人此行的目的,其实不需要母亲逼他发誓他也会全力相助,只听他说道:“恩公此番前来定是有事相求,不管有什么事都请恩人直说,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张某人见这对母子如此知恩图报心中倍感欣慰,道:“上刀山下火海倒不必,只是到时候想让陈大人行个方便便好。”
“陈某全听恩公吩咐!”
……
……
北魏军中的一座营帐内,两名男子相对而坐。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两人不过是默默地盯着自己眼前的茶盏,好似唯有如此才能让他们感受到一丝平静。
终于,年轻的那位男子率先有了反应,他抬起头对着年长的男子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年长男子与年龄不相符的苍老时,他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帐内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年长男子终究是经历过更多的大风大浪,想起临行前义子的请求,他无奈地轻叹一口气,道:“韩将军,你唤我伊先生便可。”
听到这句话韩巳微微一怔,而后又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一建议。
原本好好的一门亲事,事到如今连新娘子人影都看不到,自己又有何面目去面对未婚妻的父亲?
“伊先生,晚辈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只可惜她……”
韩巳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伊鸿雁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他似乎对女儿的安危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那般。
“韩将军,此番伊某前来不是为了小女之事,而是另有他事相求。”
韩巳抬头不解地看着伊鸿雁,而后用力地点点头,道:“伊先生只要有用得到晚辈的地方,晚辈绝不推辞!”
这番话若是被韩单听见,定然会不屑地痛斥儿子太过义气,堂堂白马军陷阵营首领,竟然像一名弄丢了玩伴心爱玩具的孩童一样,信誓旦旦地向着玩伴许下要替他补偿的诺言。
见韩巳如此反应,伊鸿雁不知是何滋味,只觉得在某些方面自己那位义子与其生父竟出奇的相似,至于具体哪方面他一时间又无法说清。
“好,此事也并不难,只求韩将军在某时某刻在某地出现片刻即可。”
听着伊鸿雁含糊不清的说辞韩巳有些不解,便开口问道:“敢问此地是在……”
“长安。”
韩巳眉头微微一皱,心中便对伊鸿雁的请求有了几分猜测,但他依然不敢确认,于是便开口追问道:“何时?”
“半月之内。”
听到这个答复,再结合近日一些关于新唐皇宫内的传闻,韩巳立马明白了伊鸿雁话中的含义,他的表情也随之严肃不少,毕竟这个敏感的时刻,自己身为北魏将领出现在长安是极为不妥的。
伊鸿雁看出了韩巳的忧虑,道:“韩将军,此番请求完全是伊某已私人名义向将军提出,若是将军有为难之处,伊某绝不强求。只是伊某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若是再失去义子,只怕伊某遭受不住这份打击,还请将军可怜可怜伊某。”
看着近乎哀求的伊鸿雁,韩巳忽然回想起当时英平与自己会面时的场景,那时的英平毫不掩饰地自称为‘大舅子’,又搬出文君臣亲传弟子的身份,原来一切的一切他早有预谋,都在今日等着自己,看来这差点成为自己‘大舅子’的小皇帝还真有些能耐,从各方面出发都将自己拿捏住。
韩巳苦笑一声,而后说道:“行吧,那便依伊先生所言,韩某届时定赴长安。”
得到了韩巳的肯定答复,伊鸿雁松了口气。他起身一揖,满怀感激地说道:“那伊某在此谢过韩将军——”
韩巳挥了挥手,示意不必多谢。
伊鸿雁见事情办妥,便转身向着营帐外走去,可走到一半他又停下脚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地回过头,目光中带着一丝丝期待,颤声道:“韩将军,劫持小女之人…当真是花法沙?”
“只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最大…”
“那…那…那关外…”
见伊鸿雁期许的目光,韩巳心有不忍,但他依然摇了摇头,将残酷的事实‘说’了出来。
伊鸿雁眼中的希望之光瞬间熄灭,他叹了口气不再多言,默默地退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