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叶长衫并无来头,不过是一普通猎户家的孩子,只是身世有些......”
“身世有些什么。”
“那叶长衫的父母一个月前死在草堂手下,就是草堂刺杀那私生子那次。”
听闻此话,女相原本慵懒的身子忽然间直了起来,眼神也变得犀利,她从床上起身,踱步走到窗前,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什么,自言自语地说道:“陈老八收了那个孤儿为徒?他这是为何!?”
宫殿内陷入沉寂,宫女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
“哼——!”
良久之后,女相忽然重重地冷哼一句。随后,她转过身,目若寒霜冷冷地说道——
“这个老花农,别以为本相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派出那两个废物去大唐之时就注定杀不死那私生子,他压根就不想掺和此事!”
女相显得有些愤怒,但随后,她又冷笑一声,道:“呵!只可惜呀,千算万算,他一定没想到那孤儿怎么就入了寒门?这时候他想全身而退,怕是难了。”
女相向来自信,可以说算无遗策,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当初与她共进退的老花农会在此事上选择退缩,看来人老了真的会越来越稳、越来越与世无争。
想到这里,女相忽然露出玩味的笑容,似乎在嘲笑草堂那位的失算,又似乎在嘲笑草堂那位的‘怂’,可笑着笑着,她好像想到什么一样,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口中念念有词道——
“不会是......又要出一个‘疯子’吧?”
女官听到‘疯子’二字,还未及思考,身子本能地打了个寒颤。
想到那个‘疯子’,女相的回忆仿佛被什么一股红色的血腥唤醒,引她回到那个可怕的夜晚、那个如修罗场一般的夜晚。
‘子夜之难’——犹如一个骇人听闻的诅咒一般,深深地刻在每一个魏宫中人的心头,这么多年过去了,所有人都不愿再提及那个红色的夜晚。
那夜,一个‘疯子’如罗刹一般,直捣魏宫,当真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不管是禁军侍卫还是宫女太监,但凡有挡在他前面的,都死于他剑下。那‘疯子’所经过的地方尸横满地,残肢断腿随处可见,整个皇宫如人间炼狱一般。
何谓‘视人命如草芥’?想来不过如此吧......
那是女相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感受到‘恐惧’。那一夜,发自内心的恐惧伴随着夜的黑暗与空气中的血腥味支配着她,就连数日之前‘东宫事变’都不曾如此害怕。
那夜,她与老魏王躲在宫里暗室之中,深怕那个‘疯子’杀到他们的藏身之处,一种命不由己的感觉充斥心头......
‘疯子’无差别地肆意屠杀着宫中的一切生灵,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像是一个人、又像是一个物品,仿佛有种不找到便不罢休的态势,从东边找到西边,从又南边找到北边,而留下的尸体也从东边连到西边,南边连到北边。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疯子一怒,血染魏宫。
那个‘疯子’就这么一直砍啊、刺啊,仿佛不知疲倦,身体中的‘天地之息’无穷无尽一般,手中那把神兵也永远不会卷一样......
......
“下去吧,本相乏了”
女相闭起眼睛,思绪回到现在,竟发现背后微微冒出些许冷汗。她深舒一口气,不再回忆那可怖的夜晚,挥了挥手,喊道:“沐浴。”
说罢,便走向内宫,欲将身上汗液与心中惧怕一洗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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