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很多人的印象里,古人天黑之后就早早入睡了,没有电,瞎灯黑火的,没有多少娱乐性。其实事实却不竟然,比如京城里的这条鼓楼街。天黑后却非常热闹。
这条街有点像后世的美食一条街,从街头到巷尾,全是酒楼饭庄。最顶级的那种。从装修,到菜品无一不顶级,京城的达官贵人,豪贾巨富们都喜欢来这里招待朋友宴请宾客。
在和庙前街交叉的拐角处,有一座三层高的酒楼名叫文福楼。
此时文福楼早早就挂上了罩有彩纱的灯球,二楼和三楼临街一侧的墙壁被整体打空,里面填充着各种造型精巧的花灯,站在街上看,活脱脱的巨幅oppo广告牌。
楼内同样是灯火通明,里面是三层回字形大厅,中间从顶部到一楼,整体镂空。在三楼临街处设有包厢。一桌一椅布置的颇为考究。也许是因为名字里有个“文”字的缘故,来这里的食客以文人士子居多,此时三楼靠着拐角的桌子旁,有两个人正在对饮互酌。
“游老哥,张阁老还没有回府?
问话的叫徐爵,是冯保府上的大管家。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油头粉面的,一副鲜衣怒马的态势。
“没呢,今晚怕是要在天寿山对付一晚了”
回话的叫游七,张居正的管家,他身着一袭青布袍子与徐爵相比倒显的颇为寒碜。这或许和张居正家教甚严有关。
按说徐爵和游七,一个是内朝太监的管家,一个是外朝次辅的管家,不应该有多少交集才对。可是穆宗皇帝死了后,冯保和张局正的关系就有点微妙了。冯保和高拱的恩怨不必多说。张居正和高拱都是穆宗裕王官邸的讲师,但是他的小暴脾气更对穆宗的胃口。嘉靖时他俩是干严嵩的队友,隆庆时首辅徐阶看高拱不爽,凡事和张居正商量。高拱看徐阶不屌他,一时没抱住火,在内阁里和他干了起来,结果被御史办了,不得已,带薪回老家休假去了。等到他把徐阶熬死,就当了首辅。现在穆宗嗝屁了,张居正一琢磨,自己有劝立太子这项政治加分,而高拱因为立太子的时候,在老家打野发育,错过了这波人头。自古以来“一朝天子一朝臣”,穆宗一死,张居正就有意向上动一动了。这个时候两家暗通款曲岂不是应有之义。
“张阁老今天是清闲了,一大早就去视察先帝爷的陵寝工程,可怜我家老爷了…”
徐爵把高拱拍李贵妃马屁的事情说了一遍。
“徐老弟,听你说的这么仔细,难道你老弟看过那份奏折?”说着,游七拿着酒壶亲自给徐爵倒了一杯酒。
“这有什么?皇上能看的奏折我家老爷都能看,我家老爷能看的奏折,我都能看!”说完,拿起酒杯和徐爵碰了一下,一口喝了下去。
徐爵以前是庙街里的混混,有一次东厂扩充番役,招纳了他,因为他比较机灵,处事很有一些手腕,再加上马屁拍的稳,准,狠,有一次出任务被冯保看上了,带回府里做了管家。
要说这徐爵呢也的确是个人才,他发现冯保吧,虽然是个太监,可是谈吐中却散发着一股子文人气息。所以他自己请了先生培养自己的文化功底,又经常来这个文福楼,偷偷地学些文人骚客的谈吐,举止(按徐爵自己的话讲,就是来学习骚里骚气)好在冯保面前表现。
夹了两口菜后,徐爵用手遮住半边嘴,凑到游七耳旁,神神秘秘地说道:
“其实,我今天来找老哥是我家老爷有事交代”
游七一听,立马想到昨天夜里徐爵让自己转呈的密信。小声问道:
“可是冯公公有什么要事要告知我家老爷”
“我家老爷让我告诉张阁老,娘娘看了礼部的折子后震怒,让张阁老早做准备。”
“既然这样,我这就去天寿山”说着,就站了起来,要告辞。
“别急啊,酒还没喝完呢,时辰尚早误不了事!”徐爵又把游七按在了座位上。
两人刚要继续斗酒,忽听楼下一阵响动,放眼望下去。只见二楼斜对面有一人醉醺醺的站了起来,对着他隔壁桌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大着舌头说道:
“兄台,方才你们说天狗食日是因为朝中有大臣惑乱朝纲?”
那几个年轻人听他语气汹汹,像是来找茬的。其中一人站起身,拱手问道:
“敢问兄台贵姓?”
“鄙…鄙人吏部给事中韩缉”
“原来是韩大人”那人向韩缉做了个揖,也不惧他:
“韩大人,自古以来天狗食日必是朝廷出了变故,当今皇上年岁尚幼,想来并无不妥之处。是以我等窃以为是有大臣惑乱朝纲!”
声音洪亮,到是有一股读书人的傲气。
这个韩缉做吏部给事中之前是内阁的书办,平时帮高拱跑腿,传话,用着称手,慢慢地就得了高拱的信任,前段时间高拱有意提拔他,让他去吏部做了给事中。
明朝的给事中,可不简单,当年朱洪武废了宰相,分其权于六部,由皇帝直接领导六部,后来又怕六部权利太大。又在各部设置都给事中一名,给事中若干,品级不够,可谓见官大一级,风闻就撕逼。因为他们是“言官”而且是专门监察各部的言官,上至部阁大臣,下至主事,参政,都被他们撕过。
为了感谢高拱的提拔之恩,他一直以首辅的心腹自居。
刚刚正喝的高兴,却发现有人擅议大臣便立马出声质问!大臣惑乱朝纲?谁是大臣?这天下还有比他恩主高拱更大的臣吗?
韩缉酒喝多了,脾气有点大,平时连自家尚书看到他都给几分薄面。自己都报了名号来,这几个书生还敢花言巧辩!老子也是词臣过来的,也当过书生,敢在老子面前咬文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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