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哭。
“我之前身边是没有得健忘症的,但这不代表我不相信有人会得健忘症。施年,我相信你,没想过要笑你,更没想过为这个生气,不和你做朋友。”
施年闻言,终于肯放声哭了。
杨司乐拍拍他的背,问:“是不是之前有人拿这个病嘲笑你?”
施年把脸埋在杨司乐的肩上,贪心地回抱住他,犹豫着点了点头。
杨司乐:“告诉我,我帮你骂他们。从小学开始,一个都不放过。”
施年抽噎着说:“我、我记不清了,应该是从初、初中开始的。”
杨司乐温柔地揉捏他的后颈,一节一节地往后背摸,帮助他放松:“那就从初中开始。那些人怎么笑你的,大胆说出来,我一个个骂。”
施年收紧手,耳根通红地说:“他们说我很装……”
杨司乐故意曲解他的字面意思:“装什么,装可爱吗?你哪儿用装啊,你本来就可爱,是他们有眼无珠。”
施年:“有男生说,我是为了吸引女生的目光……才这样的。”
杨司乐张口就来:“你昨天坐在餐馆里点个菜服务员都盯着你看,哪儿还用专门吸引,听他们瞎扯。”
施年又呜呜呜:“我不是中二病!我很适应地球人的身体!”
杨司乐听笑了,拉起他的手掌看了看:“不对啊少年,我看你骨骼清奇,不像是地球人。”
他就势把施年的手牵到嘴边亲了亲:“像是从经费爆炸的治愈系动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施年被震惊得忘了哭,连忙直起身,结果后脑勺却撞到了杨司乐的下巴。
杨司乐吃痛地松开手揉下巴,施年见他对那个动作没有更多的反应,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要是刚才装无知无觉,说不定还能被杨司乐多亲两下,唉。
“不哭了?”杨司乐见施年止住了眼泪,终于松了口气,向他确认道,“现在心情好点儿了吗?”
“好多了。”
“还怕我走吗?”
施年想起刚才边哭边打小报告的自己,顿时羞耻得不行,不敢再看杨司乐。
“……不怕了。”
“那就好。”杨司乐从地上站起来,“我特别怕你像期末展演那天一样,非得跟我打一架才行。我现在可打不过你,只能被你按在地上捶。”
施年仰起头,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
杨司乐伸手想把他拉起来,一低下头,凑巧对上施年刚哭过的湿漉漉的眼睛。
他的心当即一缩,浑身上下的血液都纷纷加速,臭不要脸地奔走相告。不然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他的四肢和大脑同时蠢蠢欲动,一副想立刻干点什么的样子。
“……咳咳!”他触电似地收回手,清了清嗓子,“因为我昨晚没睡觉。”
施年自己站起来,扯了张卫生纸擦眼睛,鼻音浓重地问:“为什么不睡?有事情耽搁?”
杨司乐百思不得其解,唯有靠订车票来发泄这种不干点什么不行的劲儿。他背过身,在手机上调出今天一大早找付宜要的施年的身份信息,当场买了两张车票。
“不为什么,手机太好玩了。”
直到坐上回庆江的动车,施年追问了好几次,杨司乐也没把昨天发生过的不愉快复述给他听。
施年早上哭累了,从杨司乐嘴里问不出新东西便打着哈欠,放心地打起了盹。
杨司乐被那股念头一激,仍旧精神得很,甚至灵感爆发,脑海里蹭蹭蹭地往外冒故事和旋律。
他蹑手蹑脚从包里拿出歌词本,放下小桌板笔走龙蛇,时不时再偏过头去,偷偷看一眼施年的睡脸。
他后知后觉,这可能就是最好的结果——尽管他至今不知道,且有可能永远不知道,施年昨晚为什么执意要一个人回庆江,为什么会被一个小小的误会打击成这样。
但是,好歹施年忘掉了陈楠说的话,忘掉了晚饭后的不痛快,忘掉了要一个人回庆江的事,可以毫无嫌隙地和自己坐在一起,并充满信任地向自己袒露健忘症的细节,问什么答什么,乖得让人……
又想干点什么。
肯定是干活,对对对,干活!杨司乐收回视线,赶紧埋头写歌词。
写着写着,还是忍不住扭头看向抱着大提琴,睡得小鸡啄米的施年。
既然在年年那儿,自己已经成了学校里的唯一一个知情人,以后他不用再在自己面前掩饰病症了,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可以大胆一点,尝试着做回他的“洋洋哥哥”呢?
同性恋和“同性朋友”之间不能亲亲抱抱举高高,和要好的“哥哥”总可以了吧?
杨司乐按流程毫不严谨地论证了一番,觉得这个主意很行,非常行。
他真的好想干点什么,想得都快骂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