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等电梯的时候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好像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想起过谢沉了。但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理不出头绪。
电梯下行到一楼,施年把这件事抛到脑后,拍了拍脸调整面部表情,确认自己看起来比较冷漠了才推开单元门。
嗯,万事俱备,只欠杨司乐从树底下走过来跟他打招呼。
然而他抬眼一看,树底下却空无一人。
杨司乐今天不来了?
他点开微信,没有任何未读消息,和杨司乐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他发给自己的“晚安”。
他当时精打细算隔了五分钟才回了个“嗯”,后面缀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聊天要严谨,句号一定不能少。
耐着性子在树下又等了两分钟,还是等不到人。
他忍不住疑惑和焦躁,发消息问杨司乐:“今天不一起吃饭吗?”
刚按下发送键他就后悔了。这句话未免太容易产生歧义,他在心里是用很平常的语气问的,万一杨司乐理解成了委屈,把他当小孩儿哄怎么办?
不行!撤回。
发一个小鸡崽抖毛差不多了,小鸡崽的神情够冷酷,挺好挺好。要是六点三十五之前杨司乐还不回复,他就上楼和施正国一起吃,没什么大不了。
六点三十五。
施年没上楼。
六点四十。
施年小腿一共被咬了五个包,还是没上楼。
六点四十三。
施年生气了,决定再等最后一分钟。
六点四十五。
没下次了,杨司乐以后都别想约他吃饭!滚!
六点四十五零三十秒
等一下……有没有可能是出事了?
六点四十六。
施年开始疯狂用小鸡崽轰炸杨司乐的微信。
六点四十八。
在连续拨打了三个语音电话之后,杨司乐终于来了。
“施年!”
他左手提着两杯饮料,右手抓着一条白色汗巾,气喘吁吁跑到树下,上来就解释:“我买这个去了……没想到会排那么久的队,对、对不起!给,喝吧,还是冰的。”
他从袋子里取出一杯抹茶饮料递给施年,施年不接反问:“为什么不回微信。”
杨司乐愣了愣,旋即用嘴叼住汗巾一角,单手提袋子拿饮料,作势要掏出手机查看。
“你给我发消息了吗?我一路跑过来的,没看手机,不好意思。”他口齿不清地解释。
其实杨司乐出现在小区转角的那一刻,施年的怒火就已经消散了大半,现在不过是走流程问一问,平复一下心情。
他一把把杨司乐的汗巾拽下来,皱眉瞥了一眼,借坡下驴道:“不嫌脏啊?”
杨司乐放弃了找手机:“我今天新买的,标签还在上面……”
“哦。”施年用汗巾换饮料,插上吸管试了一口,不情不愿地评价,“还挺好喝。”
“是吧!我也觉得挺好喝的。”
两人默契地同时往小区门口走。
“今天下午去万达办事,林漓推荐给我的。”
“你同学?”施年已经忘了,滨江广场上他们曾同为今宵乐队的观众,还搭过话。
杨司乐也不知道他们见过面,便热情地做起了介绍:“她是我们乐队的主唱,芭蕾舞专业,比我们大一级,吉他弹得特别好,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不用了。”施年不感兴趣,他向来只结交“必须”认识的人。
杨司乐听到施年能这么直接地说“不用”,而不是跟他虚与委蛇地打哈哈,反倒相当高兴。
“好吧!”
施年头一回见人介绍自己的朋友被无情拒绝还这么乐呵的,他怪异地看向杨司乐。
杨司乐好不容易腾出手,用汗巾擦掉了脑门儿上的汗,正熟练地把它塞进后背和T恤之间。
施年被他埋头时露出的瘦削后颈晃了下眼睛,依稀看见有两个相似的画面渐渐重叠,叠出了一丁点有关“洋洋哥哥”的记忆——
爱出汗,会跟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用长颈鹿汗巾垫在背上。
这是他第一次回忆起那个频繁出现在他过去的日记本中的人,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杨司乐搭好汗巾,扭头见施年一直怔怔地盯着自己的T恤后领,就叫了他一声:“施年,我背上有东西?”
施年心里不太舒服,为杨司乐和“洋洋哥哥”之间有同样的习惯而由衷地感到别扭。
尽管失去了有关“洋洋哥哥”的全部记忆,但他从来没怀疑过“洋洋哥哥”的独一无二,以及对自己的重要性。
谁都比不上他,杨司乐性格再好也一样。
他低下头喝了一大口饮料,赌气似地一点儿都不想告诉杨司乐这件事:“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过去找你也行。”
杨司乐听出他默认要每天和自己见面了,顿时喜上眉梢:“这么乖?那开学了我们也一起吃晚饭?”
被一个同龄人夸奖“乖”并不能让施年多开心:“不要,我们课表不一样,时间错不到一起。”
杨司乐憋着笑:“如果时间一致呢?”
施年理直气壮:“喂,我是看我们食性相近所以这两天才答应跟你出来吃的,开学了食堂的菜都一样,分开吃一起吃有区别?”
杨司乐一门心思沉浸在年年不自知的可爱中,完全不知道他本人已经被施年判定输给了他自己,语气得意地答道:“当然有,跟我一起吃的话,食堂的饭菜都会更香,你不考虑一下吗?”
施年想问很久了:“你怎么这么执着于跟我一起吃饭?”
杨司乐看了他一会儿:“好吧,我说实话。”
他笑起来,真心道:“其实是跟你一起吃,饭菜会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