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电梯,走进七楼的办公室,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苏棠脑海里还回荡着陆小满那番话糙理不糙的说辞。
如果一定要给道德这种东西定一个物理性质,苏棠觉得,道德应该是气态的,容易搅合别的东西,也容易被别的东西搅合,各种不同类型的道德之间也不是用理想容器完美隔离开的,在一定的压力下难免相互污染。
自从那句问话被无意岔开之后,沈易就没再提赵昌杰和秦静瑶协议离婚的原因,苏棠对这个也没有太执着的兴趣。
她在想另外一件事。
陈国辉既然在缠着沈易的这件事上这么阴损,工作以外的事情八成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苏棠本想给沈易发条短信,提醒沈易可以查查陈国辉的生活作风问题,没准儿就能揪到一条,不,一把小辫子。
苏棠已经兴冲冲地把手机短信界面打开了,还是按下了锁屏键,把手机放回了那盆玻璃海棠旁边。
沈易已经说过了,即使陈国辉要再跟他玩一回合,他依然有把握再赢他一回,她还瞎操心什么……
也许是沈易要开发布会的消息来得太突然,陈国辉在下发中秋国庆加班通知的时候并没有来得及编出一个像样的理由,今天一上班,关于这场紧急加班的原因猜测就从财务和人事两个部门蔓延到了整个公司的每一个角落。
苏棠去茶水间接热水的时候,几个正就这件事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同事非要让她说说想法,苏棠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也许只是陈总心情不好”,一群人直说苏棠是被随心所欲的法国人带坏了,苏棠抱着杯子笑而不语。
苏棠本以为这件事的内情连陆小满都不会知道,结果午饭的时候,陆小满悄悄地给她讲了一个金融界传奇白马王子任性戏耍多家上市公司精英高层的故事,陆小满只知道这些上市公司是怎么被耍的,却不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被耍的,一知半解之下添油加醋的部分把苏棠这个深谙内情的人逗得笑得停不下来,一上午都没疼的肚子都隐隐作痛了。
陆小满压低着声音绘声绘色地把故事讲完,叮嘱了苏棠千万别把这件让陈国辉丢了大人的事说出去,然后拿筷子尖儿戳着碗里的米饭幽幽地叹气,“哎……可惜了,这样一个有脸有钱还有脑子的男人,居然是聋哑人。”
苏棠听得出来,陆小满的话里只有如假包换的惋惜,没有一丁点轻蔑的意思。
事实上,有底气对沈易表示轻蔑的人实在太少了。
苏棠把一口热粥送进嘴里,故作漫不经心地问她,“你说,这个男人怎么样啊?”
“你说跟这个男人交往怎么样?”
苏棠连连点头。
陆小满皱着眉头直摇头,“我觉得够呛。”
苏棠过日子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在拿主意之前她会顾及别人的感受,至于已经拿定了的主意,大多数时候她都不会在意别人的评价,不过陆小满是个难得例外。
陆小满是属蚊子的,总能一针见血。
苏棠被陆小满的这句“够呛”说得悬起了心,脸上还故作轻松着,向陆小满追问,“怎么个够呛法?”
陆小满朝她丢了个饱满的白眼,答得毫不客气,“你够呛这辈子能见上人家的面。”
苏棠一愣,哑然失笑。
苏棠暂时还不想告诉陆小满,她不但见过这个人的面,还见过这个人从头到脚的每一块皮肉……
苏棠谨遵和陆小满的约定,没把那个被她讲得像孙悟空大闹天宫一样的故事扩散出去,以至于整整一天,苏棠无论走到那个办公区去办事,都能听到不同版本有关紧急加班的幕后的故事,等到下班时候,苏棠觉得已经能凑出一本《聊斋志异》了。
沈易一直没有回她的短信,苏棠猜他要么是在忙,要么是在补觉,就先把这些人物鲜活情节跌宕的故事攒了起来,没去扰他。
苏棠进家门的前一秒还在想今天循例去给疗养院做培训的外婆下班了没有,结果一刚开门,一股浓浓的鸡汤香就在剧烈的分子运动作用下钻进了苏棠的鼻子里。
外婆听到开门声,在厨房里应了一声,“棠棠回来啦?”
苏棠把包放下,钻进厨房里,正见灶上坐着一只砂锅,外婆正拿汤勺轻搅着砂锅里的乌鸡汤。
“外婆,今天疗养院不是有培训吗,你怎么还有空炖汤呀?”
“我也刚回来一会儿,”外婆把汤勺放下,盖好砂锅的盖子,才笑眯眯地看向苏棠,“这不是我炖的,是小易给你炖的……”
苏棠一愣,“他还没走吗?”
“走了,你早上出去上班之后他去菜场买的乌鸡,把汤炖好了才走的。”外婆说着,眼睛里的笑意莫名的有些发沉,伸手在苏棠脸颊上轻轻拍了拍,“外婆老喽,以后有小易疼你,我就放心喽……”
外婆做了大半辈子医护工作,对生老病死的事一直有一种苏棠可望而不可即的超然,但不管怎么想,外婆很少把这样的话说出来,回国以来这些日子,苏棠还是第一次听她提起这个,心里不禁沉了一下。
“哎呀,你又胡说八道!”苏棠索性把脸也沉了下来,“你见过谁家老太太整天看皮卡丘的,你老吗?一点儿也不老!”
“昨天晚上我去看的那个病人,七十来岁的老头,身体不好归不好吧,前几天还在外面跟人下棋呢,昨天晚上一下子就不行了……”外婆叹了一声,摇头笑笑,“到了这个年岁啊,都是很正常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苏棠总觉得外婆这番话比起前些年偶然跟她提起这些事来的时候说得那些认真了许多,一点也不想再听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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