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此间利害,当以大局为重,不过走个过场而已,你们之间的不愉快且放一放,他不会为难你的。”
玉珠眼看着四周的女眷纷纷将目光调拨到这里,知道此时若是再推诿,就要叫人生疑了。于是便随着夫人一行人走向了高台。
在高台上走去时,可以看见一些妇人已经走到兵卒的身旁,将自己的信物系在他们的战甲之上——两手空空的人根本没有。这种生死离别,自然是祝福之意越浓越好。
送些什么好?
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里是她从小便带着的一颗小小的运珠。
这颗运珠是她的父亲亲手雕琢的,选用的是山间天然的金沙石,虽然不名贵,但是寓意美好,是大魏民间流行的饰物,带着这运珠的孩子有祈祷避祸驱邪,巧逢机遇,时来运转之意。
现在自己大了,早就不适合戴这给稚龄孩儿的饰物了。但是因为思念父亲的缘故,她从来未曾摘下过。
而如今,她满身上下,也只有这物还算有了几分吉祥之意,她也是真的希望太尉大人能够逢凶化吉,平安归来,若是真能如此,将这珍爱之物给出去也无妨……
这般思踱间,她随着夫人和小姐已经到了高台上。
那尧姝亭的性子显得急了些,先快走几步,赶在母亲之前来到了哥哥的身边,一边小声说着话,一边往尧暮野的铠甲上系着绣满平安符纹的荷包。玉珠因为是最后上来,从台阶上斜斜看过去,可以看到那尧小姐在系荷包前,分明是把另外一个荷包连同一封书信先自塞入了哥哥的铠甲里……
玉珠心内明白,这位小姐是要哥哥给早已经上了前线的那位情郎捎带一个过去。可见这些时日,这位小姐一直相思情浓,一直苦于无法跟情郎鸿雁传书。
尧夫人给儿子带的是一串高僧加持过的佛珠,就算这个二儿子平日里再怎么忤逆不孝,尧夫人最疼爱的孩子,却始终是这个尧家二郎。因为他不光是自己心爱的儿子,也是尧家在大魏安稳屹立不倒的根本……
给儿子的手腕套上佛珠后,这个一向在人前优雅而自持的贵妇人也不禁微微红了眼圈,略带哽咽地道:“吾儿,一定要平安归来!”
当夫人殷切嘱咐了一番后,玉珠最后慢慢走到了太尉的身前。
她能明显感觉到,当自己走过去时,太尉的身子明显一僵,那脸色也更加地阴郁不定。
玉珠紧抿着嘴,准备速战速决,快些将运珠系上结算了差事。
可是那绳儿却不听话,频频从冰凉的战甲上滑落下来。玉珠有些着恼,鼻尖都微微冒汗,生怕太尉疑心自己故意磨蹭,死赖着不走。
不过太尉并没有看她,只是微微抬着下巴,目光阴冷的注视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任凭身前整理的这小女子的手指忙乱地与那颗她向来形影不离的运珠纠缠在一处。
待得玉珠好不容易系好,长舒了一口气后,便尴尬地发现自己这一口热气,尽数顺着铠甲的缝隙吹到了太尉大人的胸前,微微抬头,都能发现太尉光滑的脖颈上竟然带着微微的红色,泛起了鸡皮疙瘩。
……由此可见,太尉大人是厌烦她到了何等地步,竟是抑制不住起了疙瘩……玉珠决定识相一些,再次滚得远点,便想要快步下了高台。
可是谁知刚要转身,却被太尉大人扯住了衣袖。
玉珠疑惑回望,却见太尉也不看她,只摩挲着腰间的剑柄,出声问道:“六小姐可知大魏律法?”
玉珠被他这神来一句弄得一头雾水,只好低声问:“不知太尉大人所问是哪一条?”
太尉松了她的衣袖,单手抽取佩剑,用巾帕擦拭着泛着寒光的剑芒,冷声道:“自从京城有军眷在汤池被欺辱的风波后,圣上已经颁旨,敢有奸.淫军眷者,无论两厢是胁迫自愿还是风月买卖,奸夫一律按动摇军心罪斩无赦!”
玉珠静静听完道:“圣上英明……不过太尉为何提点奴家这一条?”
太尉擦拭完宝剑后,终于正眼看了玉珠一眼,薄唇微微一勾,意味深长道:“在下还请六小姐谨记,你如今顶着的是我大魏铁军元帅未婚妻之名,虽然是虚名一个,但还请小姐在在下离开的这些时日里,暂且委屈一些,收紧了风流,不要图了一时的快活,而触犯了大魏律例,耽误了大魏好男儿的性命!”
说完这一句后,他再不理会玉珠正要出口之言,挥剑斩断了高台一旁的压旗石的绳索,黑红相见的大魏铁军军旗立刻被石头牵拽着快速升起,高高地飘扬在校场上空。
传令兵一看军旗升起,立刻高声喊喝:“准备开拔!请诸位亲友军眷退下!”
玉珠争辩的话语尽数被淹没在了校场士兵呼喊着必胜的高呼声中,她只能一路慢慢走下高台,尧夫人回头一看,这个总是温言浅笑的小妇人不知为何,那脸颊涨得通红,似乎被气得不轻的样子,不由得疑惑地问:“六小姐,这是怎么了?”
玉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顺了胸口的那郁气,闷闷地说道:“只是惭愧自己并无准备,没有给太尉大人带来最需要之物……”
尧夫人听了轻笑道:“你这孩子,也太实心眼了,不过是个仪式,你有那个诚心便好,那个运珠,我看就不错了。”
玉珠听了,适时低下了头,她总是不能对尧夫人直言:你那儿子,简直是大魏朝第一等的歪理之人!好好的妇人,到了他的嘴中,皆是成了不知检点的淫.娃荡.妇,岂不知,他需要的哪里是自己从小佩戴的心爱运珠,恐怕大魏一等公侯尧大人真正需要的,是铸了精铁口枷一副!锁了那张毒嘴,才能换得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