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管家点点头,视线往旁边一转,众人才发现,在房间的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只是刚刚太过焦急,谁也没看到。
墨凛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的头上刚好有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墨凛?!”
墨君夜怒吼一声,墨凛从角落里走出来,脸上是异常的平静。
“跟我可没关系,我只是来找爷爷吃饭的。”
然而这样的说辞,在墨君夜看来更加可疑,只是他现在却顾不上别的。
“救护车叫了吗?”
“不用,我已经让楚氏的救护车在门口等了!”
楚笑的声音急急地从门口传来,她的身影更快,手里提着一个箱子就冲了过去。
检查了老爷子的情况,楚笑眼里凝重,是中毒,然而是哪一种,还不能判断。
她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一个针灸包。
奶奶曾经教过她一套针法,现在,应该是要用的时机了……
陶意站在墨君夜的身边,焦急地看着楚笑抢救。
她虽然对这个墨老爷子了解不多,却也知道,对墨君夜来说,墨老爷子一定非常非常重要。
忍不住握紧了手,陶意在心中祈祷,请一定,一定要让墨老爷子化险为夷……
气氛里充满了争分夺秒的紧张,傅云飞的眼光慢慢地扫向墨凛。
他的手垂着,两指无意识地摩挲,这是一个下意识紧张的举动。
傅云飞不觉得墨凛也会担心墨老爷子,事实上,他跟墨老爷子的关系一直都不好,这一次过来吃饭都显得很奇怪。
那么,他在紧张什么?
傅云飞慢慢地眯起眼睛,耳边却听见楚笑黯然的声音,“不行,我能力不够,我只能做急救,剩下的,得我奶奶出马。”
楚笑立刻指挥从医院带来的专业人士,要对墨老爷子进行转移。
楚笑走到墨君夜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已经让我奶奶赶去医院做准备了,你放心,我们会尽全力的。”
墨君夜的身体绷得如同石头,面对楚笑的安慰,他仿佛没听见一样,眼睛死死地盯着墨老爷子灰败的面容。
陶意朝着楚笑点点头,“多亏了有你在,笑笑,爷爷会没事的吧?”
“只能……尽力而为,我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
楚笑的话说完,陶意只觉得手一阵疼痛,低下头,看到墨君夜紧握的手……
……
楚氏诊所,墨老爷子以最快的速度被送进了急救室。
诊所当家的楚老太太亲自坐镇,整个诊所都进入一级戒备中。
墨君夜站在急救室的外面,脸上木然一片。
他知道现在最应该去搜集证据,老爷子不可能突然变成这样,一定有什么原因。
可是,他只想待在这里,只想陪着爷爷。
如果,如果爷爷这一道坎真的过不去,他也想,最后的时间能够陪在旁边……
时间一分分流失,每一分钟都觉得漫长。
手术室外,一片寂静。
没有一个人说话。
陶意看了看时间,抿了抿唇,悄无声息的走到走廊尽头,拿出手机。
“阿泽?”
“妈妈!太爷爷怎么样了?”
陶意听着阿泽的声音,心里微微松了松,“太爷爷还在医院,爸爸妈妈今晚要迟点回来,你自己在家乖乖的,早点睡。”
“妈妈,我会乖乖的,不用担心我的。”
“好宝贝!”
陶意见阿泽这样懂事听话,心下一紧,只觉得无比的欣慰。
“妈妈,爷爷会平安吗?”
阿泽的声音带着低沉,陶意能想象到,他此刻一定是低啦着脑袋,无精打彩。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有些力量,“会的,一定会的,阿泽别怕,相信妈妈。”
“妈妈!”
阿泽轻轻唤了她一声,停顿了下,才道:“你好好陪爸爸,爸爸这个时候应该很伤心。”
“阿泽?”
陶意微微吃惊。
这对父子俩,从前完全是对立着来,一个要往东,一个要往西。就算现在有她在中间,也常常彼此看不惯。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对立的背后,是割舍不断的父子深情。
他爱他;
他也爱着他。
用各自不同的方式。
陶意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她最近似乎变得有些脆弱,碰到一点点让她感动的事情,就想掉眼泪。
安顿好阿泽,陶意回到手术室前。
手术灯依旧亮着。
她默默的看了眼长椅上的男人,走过去,坐在他边上,手拉过他交叉的大手,十指紧握。
墨君夜看她一眼。
胸口,微微一荡,只觉得心里很暖,他薄唇一掀,道:“云飞,帮我通知小叔。”
傅云飞扬起头,笑道:“交给我。”
……
此刻郊外的别墅里。
管家匆匆推门而入,“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
门里。
没有人。
管家吓了一跳,忙冲进了卫生间,却见墨安晏睡在说浴缸里,手里拿着半瓶酒。
“老爷,不好了,老太爷出事了。”
墨安晏醉眼迷离,笑道:“谁出事了?”
“老太爷,您的爸爸。中了毒,现在在楚氏医院抢救,生命垂危。连楚家老太太都出马了。“
“啪!”
手一松,酒瓶应声而碎,墨安晏眸光一沉,颤着声道:“你再说一遍,谁出事了。”
“我的老爷啊,老太爷了出事了。”管家急得不行,这都三遍了,老爷他怎么还没醒过来。
“爸爸!”
墨安晏猛的从浴缸里站起来,踉踉跄跄的冲了出去!
“老爷,老爷,您换件衣服……”
……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小时,手术室的灯,依旧亮着。
墨君夜眉心觉得很痛,另一只闲着的手,一直压在那。
从陶意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半张脸。脸上,有些痛苦的样子。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男人宽心。
她想了想,低声道:“刚刚和阿泽通过电话了。”
“噢!”
墨君夜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他怎样?”
“他让我们不要担心她,让我好好陪着你。”
“这小子……”墨君夜有些说不下去。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突然暗了。
门被推开,一头白发的楚老太太被两个护士扶出来,神态像是一下子才了几岁。
墨君夜立刻迎了上去,“楚奶奶,我爷爷怎么样?”
楚老太太抬起头,脸上露出歉意一笑,“阿夜,奶奶尽力了。”
“什么?”
墨君夜有如五雷轰顶,一个踉跄身子晃了晃,陶意赶紧用力扶诠。
“别急,听奶奶把话说完。墨老的命是暂时救回来了,但还没有脱离危险,正处在晕迷期。”
墨君夜眼光微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很难说。他的情况不容乐观,上了年纪的人,身体机能各方面都代谢的很慢,再加上这毒来势凶猛,所以……“
墨君夜听心里冰冷,“奶奶,你实话实说吧。”
楚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实说实说就是,墨老醒来的机率很小。我……没有把握。”
墨君夜的心沉了又沉。
B市,如果连楚老太太都没把握,那么……爷爷的病的确很凶险了。
“我会联系国外最顶尖的专家,看看有什么治疗方法。你放心,我与墨老也算是老相识了,一定尽全力。但是,尽人事,听天命,阿夜,你要做好心理……”
“呯!”的一声,打断了楚老太太的话。
众人回头,却见墨安晏一脸惊悚的倚着墙,手机跌落在地。
墨君夜深目看了他一眼,回首,握住楚老太太的手,“奶奶,辛苦了。我想问一下,这个毒,到底是食物中毒,还是有人故意……”
墨君夜没有再说下去,楚老太太却听心下明白,“我们提取了他胃里的胃酸,做了化验,并没有发现什么,暂时只能确定是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
墨君夜的深眸,刹那间凌厉,“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ICU病房,如果进去记得做好防护,笑笑会全程跟进,奶奶先去休息了。”
墨君夜送楚老太太离开,转身,所有人都围上去。
他环视一圈,淡然一笑道:“秦凡,云飞,你们先回去吧。”
“阿夜!”两人异口同声,表情担忧。
“没事!”
墨君夜拍拍傅云飞的肩。这是墨家的家事,他不想把两个好朋友都扯进来。
秦凡,傅云飞对视一眼,道:“那,有事说话,我们先回去。”
“小意,替我送送他们!”
陶意微微一愣。
秦凡和云飞都是自己人,一向来去自由,怎么好好的就要她送了呢?
正觉得奇怪时,她一转身,看到男人的目光正落在墨安晏身上,立刻明白过来。
爷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不是偶然,那么一定是人为的。墨家的男人眼睛里容不得沙,是得留些空间让这叔侄俩好好聊聊。
……
陶意他们离开。
墨君夜走到墨安晏身边,皱眉。
身上一股浓浓的酒味,黑眼圈很重,胡子邋遢,身形消瘦,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小叔!”
墨安晏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目光里有空洞。
“小叔?”
墨君夜加重了语气,有些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时间不能等,墨家不能等。
爷爷虽然深居简出,对墨家的事情不闻不问,但是,他的生死对于墨氏集团来说,至关重要。
墨氏百年企业,几经起伏,爷爷接手时,正是墨氏最低潮的时候。他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将墨氏推向巅峰,故深受世家及墨氏股东的爱戴。
可以说,爷爷是墨氏的一座灯塔。
在世人心里,他就是个神一般的存在。
他无缘无故的出事,势必将引起墨氏的震动,甚至引发海啸,后果不堪设想。
处理不好,连带着墨氏的股票在内,都会狂泄千里。
墨安晏始终恍若未闻,他空洞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凉意,像是一具没有灵魂肉体。
墨君夜被他的眼神惊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儒雅的男人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会不是会和那个女人有关?
良久,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墨君夜把视线投到走廊尽头,手紧紧握着拳头。而墨安晏已经闭上了眼睛,旁人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睡着。
“我想去看看他。”
声音嘶哑,暗沉,听上去像是大病一场,墨君夜收回目光,“笑笑在里面,我陪小叔进去。”
“不用,我想一个人陪他呆一会。”
墨安晏睁开眼,一语不发的推开了ICU的门,有护士立刻迎出来……
墨君夜看着那抹微微弯曲的背影,心,沉了又沉。
一个男人,连背都弯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
“阿夜,就交给你了。”秦凡坐在驾驶位上,难得的和陶意说话。
陶意点点头,“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傅云飞原本想玩笑几句,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遂笑眯眯道:“嫂子,你辛苦了。”
陶意挥挥手,目送车子走远,一转身,却见男人站在暗夜中,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心中一痛。
陶意立刻走过去,主动牵起他的手,“怎么出来了,小叔呢?”他们俩个人不是有话要说吗?
小手说不出的柔软,声音也带着浓浓的担忧。
墨君夜原本很差的心情,缓和了几分,“他……在病房里。让他呆一会吧。”
陶意皱了皱眉,却没有深问,“饿不饿,要不要我去买点吃的?”
“别去,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吃,就想这样……抱着你!”
话音刚落,陶意已被拥进了怀里。
她心中一软,也伸手用力的抱住了他。
这个男人从来是如山一样的存在,即便是和沈家对上,他也是一副淡然的表情,连眉色都不曾变过,何曾有过这样的脆弱和无助。
陶意将头往他怀里蹭了蹭,像个小猫一样,想要给他一点力量和安慰。
墨君夜低下头,埋在她的颈脖间,女人特有的体香,让他的心,一点一点舒扬起来,有种想说话的欲望。
“我,是爷爷养大的。”
只是这一句话,就让陶意心中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