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意的眼中,没有一点温度,也没有一丝情绪,只是愣愣转过身,“沈少爷,麻烦你告诉我,我的孩子在哪里?”
沈韩微笑,打了个响指。
一个西装模样的小伙子将一份文件,交到陶意的手里。
“陶意小姐,你要的答案就在这份文件里,你可以打开来看看。”
沈韩走到她面前,笑意不减,“这,就是我送给你订婚的大礼,希望,你能满意。噢,忘了说了,这里面是一份亲子鉴定,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亲子鉴定?
墨君夜的神色突然凛冽,心底沉沉叹了一口气,他到底还是小看了沈韩这个男人。
陶意颤着手,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很慢的打开文件袋……
“陶意!”
墨君夜突然出口,声音带着微微颤抖,“你别打开,我来告诉你。你的孩子,就是阿泽。”
男人低沉的嗓音,很好听。
可是,听在陶意的耳中,却很冷,冷得似那千年的寒冰。
陶意的身子晃了晃,像是没有听清,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阿泽……”
居然是阿泽?
那个让她牵肠挂肚的孩子,让她每每在夜里流着眼泪醒来的孩子,却竟然,就在她的面前?
墨君夜看到陶意空洞的眼神,那双让他喜欢得不行的眸子里,已经失去了焦距,一片茫然。
墨君夜心疼不已,想要走过去,脚步一动,却看见陶意往后退了半步。
他胸口刺痛,她……,不愿意自己靠近了。
陶意纤瘦的身影站在那,无声无息,甚至眼睛里都没有水光,然而所有人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浓郁的悲伤。
那样绝望的气息,让楚笑眼里渗出泪意。
离水的鱼儿会有什么样的感觉,陶意此刻,已是能够体会得到。
她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朝着她压迫过来,令她无法呼吸。
原来她,只是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吗?
她的孩子触手可及,她却完全不自知,她甚至,都没有以一个母亲的心情对待过他!
这公平吗?!
陶意猛地抬起眼睛,刚刚失去了焦距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墨君夜。
“那么,那个时候,夺走我清白的人,并不是所谓的流氓,而是你?”
墨君夜看着她,墨色的眸子里,是化不开的情绪。
他多想否认,在这样一个本该充满了喜悦和甜蜜的日子里,他却让她露出这样痛苦的表情。
墨君夜的手握成拳头垂在身边,手背上泛出了青白之色。
“是。”
简单的一个字,却让陶意如遭重击,眼睛里一下子多出了几道血丝来。
她曾经放下骄傲去求他,求他查出事情的真相,求他找到那个,毁了她清白的人。
他也找到了,找出了三个流氓,找到了她的妹妹,却独独漏了他自己!
陶意不相信他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情!
他怎么能、怎么能当着自己面,看着自己痛苦的样子却什么都不说?!
“小意……”
“你别过来!”
陶意尖锐的声音让墨君夜守住了脚步,他的手轻颤着,迟迟不敢伸过去,生怕他一动,面前纤细的身影就会消失不见。
陶意的贝齿死死地咬住嘴唇,力道之大,已经咬出了深深的齿痕。
她红着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那么当初,用我爸爸来逼我生下孩子的人,也是你?”
“小意……”
“你说啊?!”
墨君夜喉咙动了动,脖子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他闭了闭眼睛,“是。”
陶意的手紧紧地揪住胸前的衣服,脸色铁青到可怕,像是溺水的人一样,不住地喘息。
楚笑眼泪忍不住落下,紧紧地抓着秦凡的胳膊。
为什么要这样?两个明明相爱的人,明明昨天大家都那么愉快高兴,看着他们一步步得到幸福,到底为什么非要这样?!
秦凡将手臂收紧,担忧地看着墨君夜,这样的阿夜,也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墨君夜,很有趣吗?”
陶意的声音里透着令人窒息的疯狂,她甚至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
“不是这样的,我可以解释。”
“好,你解释。”
陶意心底也有一个小小的声音,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现在就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逼我生下孩子,又为什么要带走他!”
“我……”
墨君夜张了张嘴,可是,他该怎么说?
连他自己其实都不知道,他要怎么跟陶意说?
“呵呵呵,你解释呀?”
“小意,我不是有意想瞒你的,我只是、只是怕你生气。”
陶意低声地笑起来,笑容里的绝望,让人胆战心惊。
“我恨你。”
“小意!”
墨君夜太阳穴猛烈地跳动,心中的恐慌几乎灭顶。
他不顾一切地走过去,想重新将她拥在怀里,然而清脆的耳光声,却打断了他的动作。
脸上的刺痛并没有墨君夜在意,让他心乱如麻的,是陶意眼里强烈的恨意。
“墨君夜,你这个恶魔,你觉得很有意思吗?为什么是我?!”
陶意痛苦地吼了出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这样耍人很有意思吗?!是不是看着我被那些事情纠缠住,你觉得很爽很有成就感?!”
“不是的小意。”
“你不要叫我!”
陶意捂着耳朵疯狂摇头,随后讽刺地笑了出来,笑容里还带着自嘲和鄙夷。
“我竟然,还跟你上床了……”
“小意……”
“我还以为,你是不一样的,呵呵呵呵,让我产生了阴影的男人,我竟然还那么高兴能接纳他,我怎么那么下贱?”
楚笑捂着嘴,声音呜咽,“小意你不要这样,阿夜他是有苦衷的……”
陶意慢慢地抬起了头,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楚笑。
再从楚笑身上,一个一个扫过去,傅云飞,秦凡……
“你们,早就都知道了对不对?”
楚笑泪眼朦胧,却哑口无言。
陶意心如死灰,眼神麻木,“你们居然都知道……,却没有一个人,肯跟我说。”
“是啊,我算什么呢?不过一个无足轻重的乐子……”
“小意,小意……”
陶意勾了勾嘴角,“你为什么还要叫得那么亲热?戏已经演完了啊,我还奇怪,我怎么能跟你们这些人交朋友,原来只是我不自量力而已。”
秦凡的眼眸微沉,看向陶意,“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阿夜是有苦衷的。”
“那我就没有吗?!对你们来说,我就没有感情,我就不是人吗?!”
陶意愤怒地尖叫,眼睛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慢慢地落回到墨君夜的身上。
“我曾经以为,能遇见你,是我的幸运,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才是我的噩梦,墨君夜,我宁愿这辈子,都没有遇见过你。”
陶意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这辈子过得都如同是个笑话。
她被强奸,被逼迫生下孩子,被夺走孩子,然后被叫回来……
她算什么?
她……什么都不算……
墨君夜被陶意的语气镇住,心底一阵痛苦。
她说遇见他,是个噩梦,可是对他来说,她却是不可替代的!
墨君夜有种强烈的不安,仿佛他就要失去她一样。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墨君夜眸色深沉,就算她恨自己也好,她也不能消失,绝对不能!
“谁都不准过来,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像是看穿了墨君夜的想法,陶意先一步厉喝出声。
她声音里的决绝制止了墨君夜的动作,哪怕她有一点点受到伤害的可能,他都不想看到。
陶意的眼睛再次落在那份未曾打开的亲子鉴定上,悠悠的,露出一抹绝望的笑容。
像是再也不愿意见到这些人一样,她闭了闭眼睛,转身走出了民政局。
空气中流动着压抑凝固的气氛,楚笑的抽泣声被放大,所有人的脸上,再也看不见之前的轻松和喜悦。
墨君夜死死地盯着陶意离开的背影,手臂上绷起的青筋,让他面目狰狞。
他才刚刚可以纳入怀中的人儿,如今却主动走离了他,越走越远,没有任何留恋。
这种感觉,像是从他的心里撕去了一块肉,血淋淋的钻心。
沈韩冷眼看着这一切,心痛的滋味,不好受吧?
墨君夜此人心气极高,却难得的韧性也极强,手段高明能力出众,从事业上就算给他造成了打击,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增加了挑战。
可是这件事不一样,他苦心隐瞒的实情,在最重要的时候被揭穿,他束手无策的样子,才能平息沈家的愤怒,和彤彤受到的伤害。
墨君夜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残暴。
他缓缓转过头,嗜人的眼睛盯在沈韩的身上。
“这份大礼,我记下了,希望,你不会后悔。”
沈韩顶着汹涌的压力,“我做出的事情,从不后悔。”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沈韩心里似乎有什么情绪飘过,一闪而逝。
他抬头的瞬间,墨君夜已经追了出去,在他的身后,有人紧随其后,担忧地跟了过去,自始至终,没有看过他一眼。
沈韩苦笑,就算后悔,又有什么用?他不过是做了他该做的事情……
……
陶意仿若幽魂,她觉得天地之间,似乎已经没有了能够容纳她的地方。
“小意!”
有呼唤的声音从她的身后远远传来,陶意身子一震,脸上流露出憎恶和痛楚。
不想再见到他,不想再看到他那张脸!
陶意发狠地往前跑,却不知道该跑向哪里。
“吱”,一道急速的刹车声在她身边响起,车窗摇下,一张绝美的脸露了出来。
“需要载你一程吗?小意?”
是青衣,陶意此刻没办法去想为什么青衣会正好在这里,她已经一团乱,身后越来越近的声音,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判断。
下意识地拉开车门坐进去,“开车,随便去哪里,只要看不见他就行,快开车!”
驾驶座的青衣眼中,闪出一闪而逝的心疼,随即挑了挑红润的嘴角,“如你所愿。”
……
“阿夜,陶意上了谁的车?”
傅云飞纳闷,他也没看清里面做的是谁,可是以陶意的性子,不会那么冒冒失失地随便上陌生人的车。
墨君夜面色铁青,“追,她现在,或许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阿离点点头,立刻联系人全城追查,秦凡也拿出了电话,用他的方法想帮忙。
然而不久之后,这群精英中的精英,便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中,任凭他们如何调动力量,陶意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追寻不到她行踪。
这会儿,陶意却颓然地坐在车上,表情麻木空洞。
青衣从后车镜里看了她一会儿,默默地调出了音乐。
婉转的旋律,像是一下子拧开了陶意情绪的阀门,痛苦、愤怒、不甘汹涌而出。
她的眼中迅速蓄满了泪水,又一颗一颗地落下,像是没有终结。
“呜……”
压抑呜咽声从她齿间传出,陶意的脸埋在掌心里,忍得浑身颤抖。
几年前的一切,她已经被夺走了所有,她从绝望的崖底一步一步地爬出来,遇见了墨君夜。
她以为,这是上天对她的补偿,她经历的所有磨难,都是为了与墨君夜相遇……
然而就在她要被幸福灭顶的时候,上天给了她重重一击。
这一切,不过都是幻象,什么灰姑娘的奇遇,什么命定的人,她从在别墅里见到墨君夜的那一刻起,就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摆弄的道具!
陶意哭成了一个泪人,刚刚在墨君夜的面前她咬破了嘴唇忍住哭泣,她不想再被人看不起,可是现在……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要让她经受这一切?这不公平?!
青衣将音乐声调大,遮盖住陶意的痛哭,让她可以恣意地宣泄心中痛楚。
可怜的孩子,她该是不知道墨家的可怕才对,自己该早些出现的……
……
不知道过了多久,陶意从浓重的悲伤中找回了一丝神志。
然而车仍然在继续开。
窗外早已是她全然陌生的景色,陶意微微愣住。
青衣察觉到她的情绪,手中方向盘一转,将车停在一个僻静的角落。
陶意应该害怕才对,不算太过熟悉的人,荒无人烟的角落,她应该恐惧地质问才对。
然而她此刻心里却异常平静。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奇异的感觉,面前这个美艳如画的女子,并不会伤害她。
陶意没有任何依据,只是单纯地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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