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叶老家,梁和百感交集,真不容易。
叶老因为高血压又犯被禁酒而闷闷不乐呢,看见梁和就乐呵呵地招呼这个她过去了。还真别说,正对了叶韵桐那句话了,不知道怎么的,梁和还就是衬叶老的心。
“老爷子这几天还叨念呢,说淮宁把梁和拐走了谁跟他下跳棋啊,这不,这人来了。”叶韵桐说。
梁和闻言眨眼笑了笑,“下棋可以,不过您也得配合我工作才行。”
听了此话,叶老就不免感叹了:“你们杂志社怎么就不能放过我,这过去都过了去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梁和想了想:“您这戎马倥偬的一生能写的东西太多了,写出来也可为年轻人做个楷模啊,这不算一件坏事。”
没想到叶老听乐了,感叹着拍了拍椅子的扶手:“丫头啊,你这个帽子戴的倒是高。为后世做点好事嘛,光荣!”
说完叶老背着手向楼上走去,梁和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叶韵桐捅了捅她:“老爷子这是答应啦。”
梁和一喜,赶紧跟着上楼。
采访定在叶老的书房,梁和初进去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这哪是书房啊,说是图书馆珍藏馆都不为过,许多市面上找不到的古旧版本的书籍叶老几乎都有收藏。叶老笑看着她双眼放光的样子,忍不住打趣,“真要喜欢你就别走了,留在这里陪我多好。”
梁和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开始工作。
其实她在准备了不少问题,不过在来之前,团长同志亲自过目了她的采访计划,交代了她一句:“别问叶老老伴儿的事儿。”
她问原因,顾淮宁只说了两个字:“禁区。”
其实叶赞不想谈过去也不只是因为这一个原因
“有些战争的亲历者往往不愿意谈及过去,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些过去混着战友的血,提起来啊,这心里头难受。战场之上,刀枪无情,我们这些能活着享受荣誉的人,靠的都是战友们用血铺就的道路。”
叶老一边翻照片一边说:“我出生的时候正逢乱世,能活下来也不容易,那时候还小,没能参加抗战,等到长大了就直接拎着枪去打老蒋了。后来,七八年的中越自卫反击战,我跟你公公顾长志一块儿上的场。”
“你看,这是出发之前我们两个人照的相,那时候虽说三十多岁了,可是心里边觉得真跟大小伙子没区别,一股脑的热血往上冲,只想保家卫国了,像什么上了战场丢了命怎么办这种问题根本没工夫想。军人上战场就不想生与死,否则内心容易怯弱。”
梁和接过那张照片,细细地看着上面并排站着的两个人,那个时候他们还年轻,身强力壮,为了国家奋不顾身。
“这是在C市照的?”
“不是。”叶老露出一个笑容,“那时候,我们都在广西,分属两个边防团,我们就是从那儿上的战场。”
“我还记得那会儿我带着一个团,陷进了热带雨林的泥沼里,怎么出都出不去。后来你猜怎么着?”
梁和摇摇头,听叶老继续说,“越方在那儿设了埋伏,我们的战士本来想拿枪去打,结果发现手榴弹扔出去炸不了了,炮弹还没出膛呢就炸了,可把我们给急坏了。想着,估计就要牺牲在这越南战场上了。”
“那后来呢?”梁和听了有些紧张
而叶老只是轻轻一笑,喝了口茶,说:“还是长志他们团,用炮火攻了越南的地堡,才把我们给救了出去。就是那样,也有战士牺牲。说起来,是你公公救了我的命啊。打那儿起我们就特好,C市的房子都挨得特近。就连淮宁那小子,也我看着长大的。”
唔,怎么忽然提起顾淮宁了?
“淮宁算是长志兄最疼的儿子了,李琬就更甭提了,你要是伤着这小儿子一点了,就等于在她心头上割肉了。”
“后来不知怎么的,淮宁要高考那年,跟家里人闹了别扭,谁也不告诉就跑去当兵了,在部队里考上了军校,后来还跑到一个英国什么军校去交流学习,回来之后就一直在部队了。其实我就一直纳闷,淮宁不怎么回C市,你们是怎么认识结婚的啊?”
叶老是认定她是团长同志的宝贝媳妇儿了,要是现在她告诉他她们结婚之前见面次数不超过十次的话,估计他老人家得晕过去,于是梁和抿唇一笑,故作羞涩不回答。
叶老见状也不强迫,只是笑道:“那小子我从小看大的,虽然面上不说在乎,可其实就是个死心眼,我看他认准一样东西估计就一辈子揪住不放。”
一辈子,这个词让梁和怔愣了一会儿。
“那他会随便的认准一样东西么?”她忽然问。
叶老失笑:“傻丫头,谁能这么随随便便。”
“也是哦。”梁和笑了下,垂下眼睑。
叶老拍拍她的肩膀,笑得和蔼可亲:“还是年轻好,还能谈个情说个爱。等到老了,就只剩下怀念了。”
说这话时叶老的神情有些怅然,而梁和想起顾淮宁的嘱咐也没敢多问。
采访到晚上八点多才结束,吃过晚饭叶韵桐亲自驱车相送。
车子在营区门口被拦了下来,不是本单位牌照的车子皆不让进,梁和只好在门口下车,有些过意不去地跟叶韵桐告别。
“叶姐,回去替我谢谢叶老,也谢谢你。”
叶韵桐笑她客气,“老爷子喜欢你,我看的出来。以后再来看淮宁的时候抽时间去家里坐坐陪陪他,算我谢你。”
“好。”梁和笑着应了下来。
夜色下的营区,偶尔有两名纠察并排走来,那齐步走得要多标准有多标准。
不过让梁和讶异的是,这些年轻的士兵并没有拦住她这个穿便装的人进行例行检查。也对,想必是都知道她了,她这几天可是在靶场天天露脸!
想到这些,梁和脸一红,飞快地往招待所走。走到招待所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士兵牵着一个小人的手站在门口。那小人背着书包正左右摇晃着,看样子是有点儿不耐烦了,猛地一转身,看见她了,那张小脸立马就灿烂起来了。
“哎呀,妞儿!”
小短腿一蹬一蹬地跑过来了,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梁和低头瞅着这个小家伙,眼睛一亮:“顾珈铭?”
小家伙呜呜两声,不管不顾地扒着梁和的腿就想往上爬,期间还不忘哭诉:“妞儿,你都不来看我,我从前个晚上起就被顾淮越关禁闭,今个儿早上才给放出来,我一出来就来找你,结果找不着你,你个没良心的——”
梁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小家伙哭得长江决堤反应不过来,跟小朋友一起来的士兵讪笑着看着梁和:“小家伙到开学时间了,不过参谋长这两天忙没时间送他,团长就说让小朋友跟您一起回去。我送他过来后一直找不到团长,就直接带他过来等您了。”
原来是这样。顾家两兄弟都是在B市当兵,不过就是不在一个部队。
梁和揪揪小朋友的头发:“行李都给他收拾好了吗?”
士兵递过来一个包,梁和掂了掂,没有多沉。
她拍拍小朋友的头:“珈铭,今晚跟小婶一起睡行么?”
“行!”
偌大的一张床,多一个人根本不成问题,尤其还是一个小朋友。
小朋友一进门就蹭掉两只鞋趴到床上美美地歇着了,梁和替他把鞋子摆好,看着他舒服的姿态,浅浅地露出一个笑容。
等她洗完澡出来,小家伙光着两只小脚丫在摆弄他书包里带来的枪。梁和端一盆水放在他面前,挠了挠他的脚心。
“来,洗洗脚睡觉,先把枪放下。”
小朋友一把护住枪:“不行,枪在人在!”
见他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梁和也懒得跟他说了,直接把两只肥肥的脚丫摁进水里,轻轻地洗着。
“珈铭,你是不是常来部队看你爸爸?”
“没有!”小家伙撅撅嘴,“顾淮越最忙了,没时间跟我玩儿。我每次来也是自己玩儿。”
“是嘛,那你愿不愿回去?”
“不愿意。”
就算爸爸不陪着玩儿,他也不愿意回去,他想跟爸爸一起待着。梁和用毛巾包住他的小脚丫,擦干净后,把他轰进床里边,“好啦,睡觉!”
小家伙还似模似样地叹一口气:“我每次离开爸爸的时候都要失眠的,今晚是睡不着啦。”
梁和失笑,结果倒完水回来这小家伙已经抱着枪歪到一旁睡着了。失眠的人,反倒成了她。
她在床上静静地想着叶老的话,而后又不由得想起他向她求婚时的情景。他就那样坐在自己的对面,虽然没穿军装但是坐姿依然端正地无可挑剔,连带着神情也严肃无比。
他说:“其实我和梁小姐一样,都是无意结婚的人。然而我们都是必须结婚的人,所以我觉得,我们两个结婚,是对这个问题最好的解决方法。”
她记得自己那时正襟危坐,听到这话怔愣了片刻,不知道如何回答。可是后来梁和想了想,不论她当时如何回答,他都稳操胜券,因为他给了她一个必须答应的理由。
他们的婚姻称不上深思熟虑,细究下来甚至还有些草率,用现在的时髦话讲——闪婚。
可是今天叶老却告诉她,这个人啊,一旦认准了什么那可能就是一辈子了。
有这么草率的一辈子吗?她笑了,却有些想不通。
拿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犹豫了片刻,梁和按下了顾淮宁的手机号,没多久就有一个温柔的女声提醒她对方无应答。
自从军训结束之后她就不怎么能见到他了,她每天忙于列提纲整理采访计划,而他则每天泡在训练场上。只是,她这明天就要走了,团长同志没一点儿表示?
梁和咬咬唇,放下手机。
算了,管他呢,先睡觉!梁和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下。
营区里一片寂静。熄灯时间已过,大部分人已经按时就寝,只有少数几个房间还亮着灯。
顾淮宁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方案一边微皱眉头,这是他思考时的惯性动作。而坐在他对面的赵乾和则是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这两天军里来人召集连以上的主官领导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将军里的命令传达了过来,说是对抗演习的任务已经安排了下来。此命令一下,整个T师由上而下都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氛围,很是有点儿大战在即的味道。
写好改编方案,顾淮宁一看表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她应该睡了。顾淮宁默默地想着,关掉电脑起身:“乾和你早点儿休息吧,明天还有的忙。”
赵乾和把键盘敲得啪啪响,眼睛直放光地盯着电脑。顾淮宁不禁纳闷他看到了什么好东西,凑过去一看,微哂:原来是刚开发出来的一款军事游戏,放在师部的局域网上供士兵试玩,看架势有点儿兵棋推演的意味。看着复杂的战区系统和密密麻麻的参数,顾淮宁不禁想起下午开会是提到的对抗演习。此次演习将在两个月后正式开始,地点是B军区位于N市的一个训练基地。红方是由三零二所属师T师,而三零二作为T师的加强装甲团在此次演习中担当主攻团的任务。而蓝方则是由D师一个大功团为主,军区电子对抗大队和信息大队以及直升机团等部队分队配属作战。
顾淮宁忽然按住赵乾和的肩膀,问:“廖永具体是个怎样的人你清楚么?”
赵乾和正沉迷在游戏中,随便回了一句:“廖永是谁?”感觉到耳朵被提了起来,赵乾和连忙松了鼠标,告饶,“嗨,廖永那小子全军有名啊。上一次四大军区联合军演的时候,廖永采取的是迷惑战术,虽然建了三个指挥部,可是最后还是被人一锅端了,倒落了一个狡兔三窟的‘美名’。”
“三个指挥部?”顾淮宁失笑
“能耐吧?”赵乾和哈哈一笑:“总之廖永不好对付,所以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说着赵乾和想起什么,问,“梁和明天就走了?”
“嗯。”顾淮宁点点头。
“那您不是得很长时间见不着老婆了,新婚燕尔的团长同志?”
顾淮宁就手用武装带给了他脑袋一下,关了灯向外走去。
“你就让她自己回去啊?”
“怎么?”
“小的诚恳地给您提个建议,正好明后两天您的行程上有点儿空闲时间,您要是有兴致就送人梁和回去。毕竟人家是第一次来,而且未来相当长时间内还有可能见不着您老人家的人影。你不给安慰安慰?”说完长叹一声,“话说这道理我没结婚的都懂你怎么就不开窍?”
顾淮宁听完看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喂,喂喂!”赵乾和叫住他,“我给你说的是正事儿!”
顾淮宁嗤之以鼻:“我的正事要都等你来替我考虑那黄花菜都凉了。”
“怎么着?您老早有准备?”赵乾和顿在原地不解地看着顾淮宁的背影。
团长同志哼一声,大步向宿舍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招待所的门就被敲响了。梁和还在刷牙,就招呼顾珈铭小朋友去开门,正是吃饭的时间,应该是炊事班来送饭的兵。结果,门打开,站在门外的是顾淮宁。
顾淮宁一身常服,这在天天泡训练场的团长同志身上是少见的。
“小叔?”小家伙喊一声。
顾淮宁压压帽檐,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顾珈铭,你这个阶级敌人都打到小叔内部几次了?”
顾珈铭小朋友哼一声,没说话。
梁和听见声响也从卫生间探出了头来,看见顾淮宁,一怔:“你,你来了?”
“嗯。”团长同志应一声,跨过顾珈铭小朋友这个障碍进了屋,把从食堂拎过来的早饭放到了桌子上,顺便也就看到了梁和收拾好放在墙边的行李:“今天回去?”
“嗯。”梁和照顾小朋友吃早饭,一转身,眼前多了几张机票。
她有点儿诧异地看着顾淮宁,而团长同志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从师部预订的,今天早上过去取了过来。”
“唔,谢谢。”她拿过来,一数,三张。
“怎么有三张?”
“还有一张是我的。”
有一张他的?梁和猛地抬头,“你也回去?”
“嗯,今明两天,后天回来。”
“有事吗?”
“嗯,有点事儿。”家里冯湛提前来了电话,说老爷子回来了,想见见梁和。顾淮宁一琢磨,还真得跟着去,毕竟是婚后第一次见老爷子。只是这话他没说,视线也没看她,而是落在吃的正香的小朋友身上,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梁和看他不大愿意谈的样子也就不问了,吃完饭收拾好东西,坐着车匆匆赶往机场。
飞机抵达C市已经是晚上七点,接机的是冯湛。大小伙子看见顾淮宁和顾珈铭小朋友十分高兴,见着梁和又是一声大嗓门的“嫂子”,梁和几乎已经免疫,可以做到面色不改了。
顾珈铭小朋友睡了一路,上了车继续睡,梁和跟顾淮宁并坐在后排。
看车子行驶的方向八成是往顾园去的,梁和免不了又要去见顾家二老了,也不知道顾老爷子回来没。
“梁和。”顾淮宁忽然喊她的名字。
“嗯?”梁和睁开眼睛,看着他。
“老爷子回来了”顾淮宁说,“他想见见你。”说完,就感觉到身边人的一阵紧张,安抚就脱口而出了,“你别紧张。”
“我没紧张!”梁和速速反驳。
团长同志不禁扶额,“差点儿高喊我叫不紧张了还说自己不紧张?”
“我只是,没准备。”梁和结巴地找补。
顾淮宁尚未开口,开车的冯湛就扭过头来说:“没事儿的嫂子,您这么贤惠可爱,谁不喜欢。”
说完脑瓜子被敲了一下:“开你的车。”
梁和盯着冯湛的后脑勺看了几秒,又缩了回去。
“梁和?”
“嗯。”这回是明显低落下去了。
顾淮宁无声轻笑了下,握了握她的手,短暂的碰触后又迅速撤离,梁和几乎感受不到。
“没事儿,我陪着你。”
梁和一怔,脸微微一红,心底却蓦地一软。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顾园门口,冯湛率先拎着小祸害和行李箱进门。李琬正好在院子里晒被子,一瞧见这胖嘟嘟的孙子回来了,赶紧把小家伙给抱起来了,“哟,这哪家的宝贝儿啊,怎么重的都不像我家小珈铭了?”李琬哄着他,看见随后进来的顾淮宁和梁和更是开心的不得了。
“妈。”梁和跟着顾淮宁叫了一声,李琬听了笑眯了眼。
“来来来,赶紧回屋。”
顾淮宁走在最后面,看着李琬抱着珈铭小朋友有些吃力,忙说:“顾珈铭,下来走。”
小朋友撅撅嘴,不乐意。
“别,我就乐意抱,抱在手里实在。”
“二哥不在家,您把他孩子给惯坏了得了。”
“行啊,那你赶早给我再添一个,我就两个一起宠。”
这回团长同志没吱声,倒是走在他前面的梁和同志不小心踉跄了下。
顾老爷子正端端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一见着小孙子原本严肃惯了的脸上也渐渐变得柔和。见小家伙还困着,就让李琬抱他上楼睡觉了。
客厅里只剩下三个人了,梁和的紧张感又上来了。
顾老爷子摘下眼镜,将报纸放到一旁,看着戳着的两人说:“站着干什么?坐。”
梁和坐下了,想了想,喊了声“爸。”
顾老爷子拿烟的手顿了顿,淡淡的嗯了一声,冲着刚下楼的李琬说:“去把我带回来的东西拿过来。”
团长同志在一旁挑了挑眉。这老爷子对待媳妇毫不含糊,每回都有见面礼。这回送的是录音笔,市价够梁和一个月工资的牌子,她有点儿不敢拿。
“拿着吧,你叶叔昨天给我打电话了,说我儿媳妇的采访他很满意,让我代他奖励奖励你。”
梁和犹是有些犹豫,而顾淮宁却忽然笑了笑。
晚饭是在顾家吃的。上一次来顾家面对的是顾家的诸多长辈,这次只有顾老将军一个,不过梁和感觉自己的心情居然比上一次要紧张。
顾淮宁陪老爷子喝酒,久藏的贵州茅台酒,顺手放在梁和面前的,却是一杯温水。团长同志面不改色地端走了原本放在她面前的那盅白酒。这动作够体贴,不过却勾起梁姑娘关于婚礼的惨痛的不能说的回忆。
记得结婚那天,她被他牵着手一桌一桌地敬过。虽然有伴娘护驾,但是不免被灌一些酒,她的酒量不行,还没来得及上车回家就在酒店的卫生间吐得快断了肠,结果连怎么回家都不记得了,估计那时候的顾淮宁恨不得能扔了她。
“不能喝酒?”老爷子问。
梁和嗯了一声,闷头吃饭。
“女孩子,不喝酒倒是一个好习惯。”老爷子不轻不重地说道,放下酒杯,重新看向顾淮宁,“依我看,既然定了下来,这往后的日子就不能将就了。你大哥淮清,只有一个女儿,你二哥淮越,也只有珈铭这么一个小家伙儿,你们,也得抓紧了。”
梁和顿时被呛了一下,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两声。转过头,看见坐在她对面的顾珈铭小朋友一边啃鸡爪一边冲她眨了眨眼睛。
团长同志斜觑她一眼,直视着老爷子,语气从容淡定,“梁和还年轻,我不想这么早用孩子栓住她。”
而梁和即刻就不淡定了,猛地一抬头,对上顾家二老投来的审视的目光,只觉得头皮发麻。顾淮宁的言下之意翻译成大白话就是:我这是我为媳妇着想,她不想生,我不想难为她。这靶子换的可够利索的!
老爷子忍着怒气:“二十四岁,不小了。”
李琬倒是一脸镇定,夹给梁和一筷桂花鸭,柔声劝,“倒不是和和,关键是淮宁你,三十一的人了,还没个后。你哥啊,虽说不让家里省心,但到底有珈铭这个小子了。你说呢,和和?”
面对李琬如此尖锐的问题,梁和瞥了一眼顾淮宁,从他的表情里得不到半点提示,梁姑娘只得低眉顺眼地说道:“妈说的是。”
李琬但笑不语,老爷子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轻啜一口茅台,道:“总之,抓紧。”老爷子不愧是一家之主,总是能言简意赅地总结出问题的核心。
由于梁和第二天还要上班,还有一些东西要整理,顾淮宁也就带着她回那没人气的新房了。回到家里梁和就冲进浴室去洗澡,部队招待所的洗浴设施太简陋了,在那儿的几天她一直没好好冲过澡了。
顾淮宁则顿了顿,把她落在门口的行李箱拉了进来。
怎么每次他看她的背影都感觉像是在逃一样呢?躲着他?
一个多小时以后,梁和湿着头发裹着睡衣从浴室里走了出来。顾淮宁正坐在电视前浏览新闻,见她出来在镜子前折腾头发,视线不由得落在她身上。半干的头发柔顺地覆在一边。从侧面看去,睫毛浓密曲卷,一眨一眨地就向两把小刷子拂过,这感觉有些奇怪。
顾淮宁回过头,关上电视向浴室走去。草草地冲一个澡出来,梁和正坐在卧室的床上把玩着老爷子送的录音笔,表情有些凝重。团长同志打她眼前飘过拿衣服她是看都不看。
“怎么?后悔没抵挡住糖衣炮弹的诱惑了?”
梁和有些发愁:“我今晚,是不是搞砸了?”
“怎么说?”
“孩子啊,看爸妈的意思好像认定我们已经答应了。”
“没关系,不用担心。不想做的事情咱就不做,让他们催去。”擦干头发,顾淮宁向床上走去,掀开被子准备睡觉。
梁和一把拉住了他的小臂,抬头仰视着他:“你,你真不想要孩子么?”
团长同志沉默三秒钟,“难道不是你不想要?”
“我没这么说啊?”梁和觉得奇怪,不是他今天在饭桌上拿她当靶子使么?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枪口已经堵上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
顾淮宁首先反应过来,问:“那今天老爷子提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你怎么是那个反应?”
梁和脸色一红,有些结巴道:“说的这么突然,我当然得先惊吓一下才能反应过来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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