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您行礼了。”红姑也跟着行礼。
老头挥了挥手让他起来,眼光落到我身上:“这是你找到的人?”
吴爷笑回道:“是,找来找去,没想到竟在自己眼皮底下,情况倒约莫对了,老爷子看着可对?”
老头道:“对不对,我可不知道,先头送来的两个都是刚进门又被送回去了。”一面说着,一面转身在前面引路。
吴爷忙低头跟上,红姑和我也跟在身后进了大门。老头领着我们到了一个小厅:“都坐吧!”说完就转身出了门。一个年纪十岁左右的童子托着茶盘给我们奉茶,吴爷居然站起,欠了下身子表示谢意。红姑和我虽然心中惊讶,但也依样画葫芦照着做了。
童子上好茶,浅笑着退下。他刚出门,那个老头子又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意。吴爷立即站起问道:“可是对了?”
老头子道:“对了!你们先回去,回头是赏是罚,舫主自有计较。”说完不再理会吴爷和红姑,对着我道:“跟我来吧!”
我看向红姑,红姑向我点了下头,示意我赶紧跟去,我因为也很好奇这个派头大又神秘的舫主究竟是不是小霍,所以不再迟疑,立即跟随老头而去。
转过前面的屋子,从一扇小小圆门中穿出,在两道夹壁中走了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长廊曲折,横跨在湖面上,不知通向何处,因是严冬,只看到一片光滑的冰面和岸边没有绿叶装点的柳树、桃树,但视野开阔,让人精神一振。
这屋子竟然别有洞天,前面如同普通人家的屋子布局,后面却是如此气象不凡,过了湖,身旁的颜色变得生动,虽是寒冬腊月,竹林却仍然生机勃勃,青翠的绿色连带着人的心情也鲜亮起来。
老头子回头看见我的神色,笑说:“你若喜欢,回头再来玩,我也爱这片竹林,夏日清凉,冬日又满是生气。这里是竹馆,沿湖还有梅园、兰居和菊屋。”我笑着点了下头,跑了几步,赶到他身边。
竹林尽处是一座精巧的院子,院门半开着。老头子对我低声道:“去吧!”我看老头子没有进去的意思,遂向他行了一礼,他挥挥手让我去。
院子一角处,几块大青石无规则地垒叠着,中间种着一大丛竹子,几只白色的鸽子停在上面,绿竹白鸽相衬,越发是竹绿鸽白。
一个青衣男子正迎着太阳而坐,一只白鸽卧在他膝上,脚边放着一个炭炉,上面的水不知道已经滚了多久,水汽一大团一大团地溢出,在寒冷中迅速凝结成烟雾,让他静坐不动的身影变得有些飘忽。
竟然是他!不管是在大漠,还是在长安城,但凡他在,再平凡的景致,也会因他就自成一道风景,让人一见难忘。
眼前的一幕让我不敢出声打扰,我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向天空中的太阳,虽是冬日的阳光,也有些晃眼。我眯着眼睛又扭头看向他,他却正在看我,双瞳如黑宝石般,熠熠生辉。
他指了指一旁的竹坐榻,微笑着问:“长安好玩吗?”
他一句简单却熟稔的问候,我的心就忽然暖和起来,满肚子的疑问突然都懒得问,因为这些问题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他在这里再次相逢。
我轻快地坐到他的身旁:“一来就忙着喂饱肚子,后来又整天待在红姑的园子里,哪里都没有玩呢!”
他微抿着嘴角笑道:“我看你过得不错。红姑调教得也好,如今人站出去,倒是有几分长安城大家闺秀的样子。”
我想起月牙泉边第一次见他时的狼狈,一丝羞一丝恼:“我一直都不错,只不过人要衣、马要鞍而已。”
一个童子低头托着一个小方食案从屋内出来,将食案放到我们面前,又端了一杯茶给我。我接过茶时,随意从他脸上一扫,立即瞪大了眼睛:“狗娃子?”
狗娃子板着脸很严肃地对我道:“以后叫我石风,狗娃子就莫要再叫了,那已是好汉落难时的事了。”
我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着笑,连声应道:“是,石风,石大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他气鼓鼓地看了我一眼:“九爷带我回来的。”说完低着头又退了下去。
九爷道:“小风因为他爷爷病重,无奈之下就把你落在他们那里的衣服当了,恰好当铺的主事人当日随我去过西域,见过那套衣服,把此事报了上来。我看小风心地纯孝,人又机敏,是个难得的商家人才,就把他留在了身边。”
我点点头,原来是从小风身上得知我“落难”长安:“爷爷的病可好了?”
九爷把手靠近炉子暖着:“人年纪大了,居无定所,又饥一顿,饱一顿的,不算大病,如今细心养着就行。听小风说,他一直在担心你,回头你去看看他。”
我道:“你不说我也要去的。”
他问:“红姑可曾为难你?”
我忙道:“没有。”
“你紧张什么?”他笑问。
“谁知道你们是什么规矩?万一和西域一样,动不动就砍一只手下来,红姑那样一个大美人,可就可惜了。”
他垂目微微思量了会儿:“此事不是简单的你与红姑之间的恩怨,如果此次放开不管,以后只怕还有人会犯,倒霉的是那些弱女子。”
我侧头看着他:“红姑已经承诺了我,绝对不会再犯。可有两全的法子?”
他忽地眉毛一扬:“这事交给老吴头疼去吧!他的人出了事,我可犯不着在这里替他费精神。”他原本神色都是中正温和的,这几句话却带着一丝戏谑、一丝幸灾乐祸,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冬日的太阳落得早,现在已经冷起来。我扫了眼他的腿,笑说:“我觉得有些冷。”
他捧起白鸽,一扬手,白鸽展翅而去。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推着轮椅向屋门口行去。我欲伸手帮他,忽想起初见时他下马车的场面,忙缩回了手。
快到门口时,门突然缓缓打开,里面却无一人。我惊疑地四处探看,他微笑着解释道:“门前的地下安了机关,轮椅过时,触动机关,门就会自动打开。”
我仔细看了一眼脚下的地面,却看不出任何异样,心里赞叹着随他进了屋子。
整个屋子都经过特别设计,没有门槛,所有东西都搁在人坐着刚好能取到的位置。几案不是如今汉朝流行的低矮几案,而是高度让人坐在轮椅上刚好使用,是胡人惯用的式样。不知道他是否是长安城内第一个用胡桌、胡椅的人。
他请我坐下,我看到桌子上的油馓子,才想起我从起来到现在还没有吃过饭呢!咽了口口水,正打量着馓子,肚子却已经急不可待,“咕咕”地叫了几声。
他正在煮茶,听到声音转头向我看来。我不好意思地道:“没听过饿肚子的声音吗?我想吃那碟馓子。”
他含着丝笑:“那是为了过年摆着应景的,吃着玩还可以,当饭吃太油腻了。吩咐厨房给你备饭吧!你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