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自鸿的脸色已十分难看。
去岁至今, 或明或暗地跟韩蛰过招数回, 他却没讨到半点便宜。今日趁人不备突袭至此,眼看好事将成, 却又被韩蛰拦路截断, 未免恼怒。
他脚步一顿, 冷声道:“韩大人难道连禁军捉拿刺客的事也要插手?少傅职在教导太子殿下,仿佛无权过问禁军的事。”
“当然,禁军缉拿刺客,我并未阻拦。但——”韩蛰久经历练, 瞧着殿内满地狼藉和方才的情形, 便能推断赶来之前的事,窥破范自鸿打算。遂踱步近前,声音低沉, 缓缓道:“有人强闯东宫,欲图刺杀太子, 锦衣司有权过问。”
刺杀太子四个字如重锤敲在耳中,范自鸿当然不认这账,“韩大人这是欲加之罪!”
他有点心虚,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抬步欲走,却被韩蛰拦住。
氛围霎时僵滞。范自鸿被坏了好事, 心中正是恼怒异常, 自问无甚把柄, 被韩蛰倨傲粗鲁地拦住, 大怒之下,当即出手袭向韩蛰胸前,欲迫韩蛰避让。
谁料韩蛰竟无退让之意,亦出手回击。
沙场上的弓马历练毕竟与锦衣司的狠辣搏杀不同,范自鸿连樊衡都难招架,如何能与韩蛰匹敌?
数招迅速拼过,高下立现。
侍卫已去缉拿刺客,范自鸿斗不过韩蛰,被拦在殿外难以脱身,众目睽睽下脸色涨红。
“韩蛰!”范自鸿急怒之下,随手将钉在地上的佩刀拔在手中,怒目厉色,“刺客潜入东宫,我为缉拿刺客而来,费心救护太子,你却在此胡搅蛮缠,血口喷人,这便是你锦衣司的做派?”
唇舌相争并无用处,韩蛰既已将他拦住,便避而不答,只道:“去请皇上。”
旁边监门卫率迟疑,却不敢抗命,当即命副手去请。
……
事关太子性命,永昌帝来得倒快。
清嘉殿外韩蛰跟范自鸿仍旧怒容相对,小太子已跑回章斐身边,死死揪着章斐的衣襟,面带惊慌惧色。章斐的脸上血色尽失,一手护着太子,却心不在焉似的,盯着范自鸿背影,章夫人亦垂首不语,只将女儿扶着。
令容和杨氏站在桌旁,并未挪动。
——显然韩蛰是想借机对范自鸿动手,两虎相斗,她俩暂时不必去添乱。
永昌帝被内监用步辇小跑抬过来,入目便是这诡异的安静画面。
他当然是最关心太子的,一下步辇,便道:“太子呢?”
“回禀皇上,臣护卫及时,太子无恙。”范自鸿抢着回禀。
永昌帝也不知是否听进去,目光四顾,见里头章斐愣愣站着,旁边太子瑟缩畏惧,忙疾步赶过去。地上碗盏菜肴凌乱,永昌帝见太子无恙,松了口气,这才回身看向外头那两位让他头疼不止的人。
“究竟何事,要朕亲自赶来。”
韩蛰拱手,沉声道:“范自鸿擅闯东宫,欲图谋害太子,臣不敢擅断,才惊扰皇上。”
着罪名当众说出来,范自鸿岂肯承认,当即道:“韩蛰血口喷人!臣是奉皇上口谕,追捕刺客,因刺客潜入东宫,才追到此处。口谕是皇上亲口传的,想必皇上还记得。”
永昌帝有点懵,颔首道:“确实是我的口谕。”
——他今日跟范贵妃在宫里散心,听见不远处有怪异动静,侍卫禀报说是刺客,恰好范自鸿当时入宫给贵妃问安,自告奋勇,便允了。谁知捉拿刺客的事没音信,东宫里头却闹了起来?
韩蛰对此浑不在意,只问道:“刺客呢?”
“韩大人明知故问,不是还在追查么!”
“这就怪了。范大人奉命缉拿刺客,到了东宫却只在清嘉殿死缠,恃强行凶,劫持太子,放任刺客流窜。”韩蛰声音陡沉,“借皇上口谕闯入东宫,范达人究竟是保护太子,还是打算浑水摸鱼,借缉拿刺客之名,行刺杀太子之实!”
“你!”范自鸿对着那双阴鸷的眼睛,满腔怒气,冷笑道:“皇上跟前,你想信口污蔑?”
“难道范大人不曾挟持太子?”
范自鸿心中猛跳,冷声道:“我是为保护太子,并无不敬。”
韩蛰肃容不应,只向永昌帝道:“范自鸿强闯入殿中,挟持太子,是臣亲眼所见。在场众人都是见证,皇上亦可同太子查问。”语气笃定,似有铁证在手。
永昌帝狐疑。
他虽昏庸,却也看得出范家觊觎中宫和储位的心思。方才太子满面惊恐,清嘉殿里杯盘狼藉,确实异乎寻常,遂看向太子,温声道:“怎么回事?”
太子才两岁,刚受了惊吓,哪会解释那些?
嘴里虽不会说,神情举止却是能分辨的,太子扑在永昌帝怀里,两只手臂牢牢抱着父皇的脖子,一个劲往他怀里钻。小小的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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