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空一碧如洗,只在尽头处挂着一抹瑰丽的朝晖。
程牧游牵了匹马从马厩出来,走到甬道时,见精卫站在房檐上看着自己,便冲它“嘘”了一声,“别叫,让你家姑娘多睡一会儿。”
精卫漫不经心瞅他一眼,拍拍翅膀扭过脑袋,不知趣儿地冲里面“啾啾”叫了几声。
“不是说不要叫吗,你怎么不听话呢?”程牧游压低声音责备它。
“官人,精卫能听得懂人话,但也只限于我罢了,你何必强人所难呢。”甬道那端传来晏娘的声音,那声音里面含着笑意,帮程牧游驱散了在心头积压了许久的寒冷。
“夫人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程牧游看着晏娘一点点朝自己走近,脸上不自觉涌出一丝微笑。
“史飞他们都不在,惜惜身子还没好全,能陪官人查案的就只有我了。”她一边说一边翻到马背上,又朝后面拍了拍,“还愣着做什么,快上来吧。”
程牧游稍稍一怔,旋即翻身上马,手穿过她的腰间拉住缰绳,“夫人坐好了,咱们这就出发了。”
骏马穿过长街时,书肆的掌柜正好在准备开业,看到程牧游和晏娘共乘一匹马走过街市,他忍不住跟在后头伸长脖子,激动地搓了搓手,“这才对嘛,县令大人伉俪情深,也算是给咱们新安城的百姓做榜样了。”
出了新安城,又朝东北方走了约莫有两个时辰,就到了新安和澶州的边界,这里地势平坦,泥土肥沃,人口密集,是一处安居乐业的好地方。
一路走来,程牧游已经把那算命老妪的话告诉了晏娘,不过,他并没有提及先帝,只说了饿鬼和龙涎草的事情。
“那老妇长什么模样?”听他说完,晏娘侧过脸,目光在他脸上一转。
“她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我也一度被她的外表所迷惑,直到后来,听了她说的那些异事,我才知道她和普通这两个字没有半点关系,可惜到了最后还是让她给跑掉了。”
“能算人后事,这老妪绝非常人,不过我想不明白的是,她为何要找上官人你?”晏娘眼角透出一点寒光,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探寻。
程牧游垂下眼皮,“我也不懂,我并不认识她,而且我派人去打听过,新安城中从来没有这样一号人物,她凭空出现,又消失的无形无踪,实在让我内心难安,”说到这里,他缓缓抬起头,盯住晏娘的眼睛,“夫人……以前可曾见过她?”
晏娘一笑,“官人都说她来无影去无踪了,我又怎会认识她。”说完,她便转过头,只留一个后脑勺给他。
程牧游看不到她的脸,可不知为何,他却能猜到现在她脸上的神情:佯装出来的笑容一定正在渐渐从她脸上流失,一点一滴,只剩下一层寒冷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