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来覆去都无法成眠,这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腹中无食,实在是饿得心慌。
又忍了半个时辰,饥饿感终于占了上风,他掀开被子,重新穿好一层层冬衣,这才推开门走到院内。
可饶他预料到了冬夜的寒冷,却仍被扑面而来的寒风惊出一个激灵,他一边把领口的扣子扣好,一边骂骂咧咧地朝灶房走去。
“这个老董,今天一天也不知死到哪里去了,明知家里的下人除我和他之外,都被老爷遣散了,还到处乱跑,搞得一整天无人做饭,让我饿到现在。他不会是在哪里喝花酒,睡倒在温柔乡中吧。”
他越想越气,来到灶房跟前,一脚踹开门,踩着重重的脚步跨了进去。
“少爷刚回来,不怎么进食,老爷一项饭量就小,这几天又都在赵府里待着,基本没沾过家。可我总得吃啊,其他人都走了,这一大家的事情就靠我操持呢,每天累得要死要活。不吃怎么能成。”
他一边嘟囔一边在橱柜里上翻下翻,希望能找出几个馒头来,哪怕再干再硬他也认了,只要能暂时填饱肚子就好。
可是春城翻了半天,却只找到了半罐子酱菜和一口袋黄豆,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吃食。
他摇头叹气,“好歹老爷官做得也不小了,吃穿用度还这么节俭,这落得一世清誉,却苦了自己和咱们这些跟着他的人,何苦来。”
不过嘴里虽这么说,他还是把那罐子酱菜抱了出来,捻了几根放进嘴里,随便嚼几下便吞下肚中,“味道还成,老董做事不勤快,好在厨艺不错,要不是看在这个份上,我早把他一起赶走了。现在多给了他几枚银子,让他不要到外头乱说,他还越发把自己当回事了,一整天也不露个面。”
说完,他叹了口气,准备把罐子重新塞回橱柜,可是刚俯下身,却发现柜子下面有样东西,于是忙伸手把它拿出来。
“咦,这不是老董的荷囊吗?”春城在耳边摇了摇,听里面发出几声“叮咚”脆响,咧嘴一笑,“这家伙爱财如命,怎么把荷囊丢了都不知道。”说完,他便把荷囊打开,想看看老董到底在里面装了多少铜板。
他荷囊里抓了一把,却发现未能将铜板全部抓完,于是啧啧两声,将手伸出来,“这老董,给自己存了不少私房钱嘛,也不知道揣着什么鬼心思呢,下次见了我可要好好审审他。”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摩挲了几下手指,嘴里嘟囔道,“黏黏糊糊的,这些铜板上是什么东西啊。”
就着一点月光,他把手抬到眼前,看见几个指头上黑红一片,凑到鼻头一嗅,似乎还有一点淡淡的腥气。
“这是......这是血吗?”春城愣住了,下一个动作,却是把荷囊也举了起来,放在眼前仔细查看。
翠绿色的荷囊上绣着俗气的“大吉”二字,不过现在这两个红色的字体已经看不太清楚了,因为一大片血渍覆盖在它们上面,渗透戳纱,濡湿了下面的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