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指天对地的发誓,程牧游脸上浮出一丝笑,若晏娘此刻没有专注于编造谎言,她应该能看出那笑容中透着凄苦,还有几分淡淡的无奈。
“姑娘真的想嫁给程某?”
终于,在她安静下来之后,程牧游问出了她满心企盼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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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疲惫的身躯刚走进院子,迅儿就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抓着他的手晃荡,“爹爹,你要娶晏娘了是吗?”
程牧游瞪他,“你刚才在墙下偷听了?”
迅儿吐吐舌头,“我也是担心爹爹,惜惜姐姐说爹爹有性命之虞,所以我才偷听的,”说到这里,他忽然眨巴着大眼睛,在程牧游脸上仔细打量,“奇怪,爹爹要娶妻了,却为何不见半点喜色?爹爹明明就是喜欢晏娘的不是吗?”
程牧游缓缓在迅儿面前蹲下,“迅儿,君子不乘人之危,这句话你懂吗?”
迅儿摇头,轻声说道,“爹爹娶了晏娘,为何叫乘人之危呢,这且不说,既然是乘人之危,那爹爹后来为何又同意娶她了呢?”
程牧游在他秀气的小鼻子上一刮,“我原以为是乘人之危,可后来才发现是成人之美,因为她好像根本没将嫁给我当成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所以,我便干脆遂了她的心意。”
这番话彻底把迅儿搞糊涂了,他皱起两道细细的淡眉,嘴里嘟囔道,“什么乘人之危成人之美,我怎么听不明白?再说了,男婚女嫁是人生大事,为何爹爹说的晏娘好像很无所谓的样子,倒是爹爹,看起来满脸愁苦?”
见他一副懵懂的模样,程牧游摇头一笑,“傻小子,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这些事,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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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晏娘嫁入程家前一天,李玉珊以恶逆罪被开封府判以刺配之刑发配登州。
行至徐州时,押送的官兵让犯人们停下休憩片刻,李玉珊席地坐下,望向遥远的天际,流云正缱绻着飘向天地的尽头,如同那些再也不会倒流的岁月一般。
她看着看着,清秀的面庞上透出一丝凄婉,“公子,我没做到的,只能靠她来帮我达成了。”
忽然间微光一闪,刺痛了李玉珊的眼睛,她抬头,却见不远的山坡上站着一个人,那人手中,握着一块银光淙淙的绣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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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前。
“李姑娘,人死不能复生,我已将宋明哲一家安葬在碧草之下,让他们的尸身不至于流落荒野,魂无归处,你也莫要再执着,快些离去吧。”
“姑娘......我想报仇,为公子,为老爷,为宋家无辜死去的白余口人报仇。”
“你既知宋大人一家是被谁所杀,就应该明白凭你一己之力,根本无法为他们报仇。”
“可是姑娘可以,不是吗?”
李玉珊看着面前那个一身翠衣的女子,濡湿眸底忽的浮起一层亮光。(夹马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