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寒凉的身体竟然也生出汗来,额头上亮晶晶的一片。
由于过于专注,竟连赵朗走到身后都没有察觉,直到脸旁伸过来一方绢帕,她才回过神,又惊又喜地回头喊了一声,“兄长。”
赵朗冲她一笑,毫不在意的掀起袍子席地坐在旁边,嘴里问道,“你这浑仪到底何时能完工?”
她用帕子擦擦汗,却没有接他的话头,反而问道,“兄长,你心情好些了?”
赵朗瞥她一眼,“朕问你,这浑仪到底何时能造好,朕还等着用呢。”
“用它......做什么?”
赵朗淡淡一笑,眉间却笼上一丝哀愁,“朕读史书,知嬴政七年,一年中星孛分别在东方、北方、西方相继出现了四次,民间皆说,星孛之所以频繁出现,是因为始皇帝暴政,兼并六国,死人如乱麻,所以冤魂才化作星孛,在天穹中流动。”说到这里,他看着她,“朕在想,现在空中一定也有星孛在,他们一定都在怨朕,所以怨气难散,化作长星在天穹流动。”
她大惊,“皇上,您怎能把自己比作暴君,皇上仁政,天下万民皆沐浴皇恩......”
赵朗摇着头挥手,不让她再说下去,“仁政?这么多人因朕而死,朕从此再也当不起明君二字。”说完,他扭头看着她,眼底竟有闪亮的泪光,“贤弟,都说人死后要与亡人们在阴间相见,可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朕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若是如此,倒不如就让我魄消魂散,徜徉于大宋的山水之间......”
听到这话,她吓得脸都白了,“兄长乃真龙之躯,自享有万万年福寿,怎能这么空口白牙的诅咒自己。”
赵朗这次发自肺腑地笑了,“什么真龙之躯,万年福寿,别人胡说倒也罢了,你怎么也信了这些了。贤弟,人终有一死,真到了那一天,你也不要太过悲伤,送完我最后一程,你便回到塞外去,鲜衣怒马,看遍世间繁花,千万不要被国事被宫墙束缚住。”
这句话不仅没有安慰到她,反倒激起了她心中的怒火,于是将好容易学来的规矩忘得干干净净,猛地站起身,提高声音,“你去哪里我都会跟过去,上天入地,我一定将你找回来,绝不让你一人独行。”
他不再说话了,过了许久,终于冲她一笑,柔声道,“傻瓜,枉你修炼了这么多年,竟还毛躁的像个孩子。”
她急道,“你快答应我,以后决不许再这么说自己了,暴君短命,兄长是仁君,定能长命百岁,寿与天齐。”
他无奈,“我答应你,你现在可以静静坐下,将声音放小一点了吧,再吵嚷下去,把禁军都要引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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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右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你怎么了?我说我毛要掉光了,你怎么却一言不发?”
晏娘在它毛茸茸的头顶狠狠搓弄了几下,“你呀,若是当了皇帝,几身毛也不够你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