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瑞......”
蒋惜惜捂着肚子,茫然的看着悬于她身前的那根银针,它后面的白线在轻轻的上下起伏,像有生命一般。忽然,眼前一黑,她的身子轰然倒下,白线则在她头顶转来转去,少顷,蓦然停下,针尖对准了立于右侧,早已吓得不知所措的程家家丁。
“小心这根针。”方靖冲那名家丁高声喊叫,声音因为紧张抖得厉害,像不是自己的了。
那家丁闻言,转身就跑,可只将将跑出两步,腰间就觉一阵刺痛,他捂住后腰,身子忽然向后弓起,眼中的光彩亦在刹那间消失无踪,身子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穿针引线,是为绣魂焉。”程牧游肃然说道,他看着银针在林中飞舞,带着一道白光,从那些人的身体中一一穿过,不知为何,心里竟腾出一股子悲凉:佛说,生死一如,可若生时受尽世间百苦,谁又能甘心默然死去?
思潮汹涌中,他忽然想起蒋惜惜问的那句话:大人,与他人不同,难道是罪过吗?
他摇头:不是,可是排斥异己是人的天性,异端有罪,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很多时候,人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排斥他人,欺侮他人,只是为自己的不良善造出一个名目、找一个借口罢了。
“我有什么错?我们有什么错?我们从未害过人,却被缝制进牛皮里面,埋于沼泽之下,灵魂和身体只能在生死之间徘徊,哪里都去不了,连死亡都不愿意接纳我们这样的人,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惩罚?”
方靖悲愤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现在,银针已经从其他人的腰部穿过,连埋在地下的牛皮袋子都没有放过。他是最后一个,银针正对着他的脸,后面的白线绷得笔直,像是要马上发动起进攻一般。
一抹淡青色的影子由淡转浓,现形在银针后面,晏娘用两指夹住针身,俯身望向跪在地上的方靖,凛凛的双眸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彩:“有冤抱冤,有仇报仇,谁欠你的,你便找他去,抓住这些无辜的人不放做什么?”
方靖抬头,看着眼前那张暗含着笑意的脸孔,头突然扬高一点,“几百年了,他们早已转世投胎了几次了,我要怎么寻到他们?”
晏娘眼睛一弯,头又朝下探去,趴在方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俄顷,她看向他满是诧异的脸,口中问道,“可记住了?找到他们,一个也别放过,让他们尝尝你和你的族人曾受过的苦,只有切肤之痛,才能让人反省和忏悔。”
方靖嘴唇微翕,张大眼睛冲晏娘点了点头,口中喃喃道,“我记得了,姑娘说的话,我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只是,”他嗫嚅着,“当年他们用牛皮袋将我们缝住封死,以施了邪咒的红绳系口,就是为了让我们无法转世重生,现如今,我们已是这般非人非鬼的模样,恐怕地府也难收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