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六神无主,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动作,房门却“咚”得一声被从外面踹开了。程裕默和迅儿吓得身子一抖,紧紧盯着迈进屋内的两个人影,一步一步的向后面退去。
来者是方靖和蒋惜惜,两人皆是气势汹汹,满面怒容,尤其是蒋惜惜,她知道自己被程裕默耍了,现在更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势,走过来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在地上拖出几步远,阴沉的脸孔慢慢凑过去,“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放走了程牧游?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说到这里,她的目光瞟到迅儿脸上,于是丢下程裕默,三两步走上前,嘴里恶狠狠说道,”小兔崽子,你是不是也知道了,倒是我低估你了,没想到你一个六岁的孩子,心思倒是深得很。”
迅儿朝她脸上啐了一口,“你们这些恶鬼,抢了这么多人的身体,伯祖父的,惜惜姐姐的,我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的。”
听他这么说,蒋惜惜脸上抽搐了几下,伸手就欲朝迅儿的脖子掐去,见状,程裕默忙扑过去挡在蒋惜惜前面,拉住她的手臂,“你疯了吗,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伤害一个孩子。”
蒋惜惜被她如此拉扯,有些站立不住,手肘猛地向程裕默的心口砸去,一下子就将她撞出老远,身体重重撞上墙壁。
这一下子力道可不小,程裕默喘着气,手抚着地尝试了几次,竟都没能地上站起来,就在这时,方靖伸过手来拉住她的胳膊,“裕默,你还好吧?”
程裕默像被苍蝇叮了似的,胳膊上顿时浮上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她嫌恶的将他的手挥走,口中怒骂道,“别用你的脏手碰我,你滚,滚出我家。”
方靖被她骂得一愣,鼻中冷哼一声,忽然右手高高抬起,一个巴掌呼在程裕默脸上,从牙缝中狠狠憋出几个字,“臭娘们,不识好歹,现在你全家已经被我捏在手里了,要是我一个不顺心,便将你们一个个的全捏碎了。”
见此情景,蒋惜惜“嘿嘿”笑了两声,嘴里说道,“天瑞,你不会以为这娘们还能留吧,她现在可是什么都知道了,你可别为了她心软,别忘了当年你也是这样,为了个女人,把我们所有人的性命都赔上了。”
方靖的脸色刹那间暗沉下来,他脑中忽然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温柔羞怯的笑着,“相公,从此你就是瑾儿在这世上唯一的倚靠,咱们俩一起看日出日落,永远都不分开。”画面猛地一暗,再亮起来是,那人已俨然换了副面孔,她眼底满是嫌弃和惊恐,指着身后乌压压的人群,大声说道,“大人,就是他们,他们不是人,是一群怪物,请大人将他们就地正法,一个活口都不要留下。”
脑海中的白光渐渐灭去,方靖的脸却愈发阴沉,他盯着程裕默,鼻翼微微的起伏,俄顷,忽然抬高手臂,对着她劈头盖脸的打下去,一下又一下,嘴里恨恨说道,“贱人,都是你,我所有的族人才会白白失了性命,都是你,全是你的错......”
程裕默被他打得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双手护头,身子却节节压低,几欲瘫倒。迅儿几次想过去,被蒋惜惜拉开了,除了嚎啕大哭,什么都做不了。
方靖红了眼睛,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程裕默被打的口鼻都出了血,脸色白得吓人,单薄的身子微微抖着,只剩下一股傲气强撑着没趴下,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屋门却又一次被推开了,程启山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疯了一般,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了句谁都没听明白的话,身子却蛮牛似的撞向方靖,一下子将他顶出几步远。
他转身,跌跌撞撞朝程裕默走过来,脸上的关切化成一股热泪,顺着脸颊流下,“裕默啊,没事,别怕,哥哥在这里,哥哥会护着你的。”
这话程裕默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次,被别人欺负时,母亲去世时,都是这句话带着她走过那些黑暗的岁月,牵引着她步步走向光明。虽然程启山老实憨厚,脑子没有那么灵光,但是有他在,她这个做妹妹的永远都可以躲在后面,凄风苦雨,他来替她承受就好。
于是在听到这句话时,程裕默笑了,她的救星来了,她不会被方靖打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冲程启山伸出手,“大哥......”
程启山的身子摇了一摇,指间还未触碰到程裕默的手指,便又缩了回来,捂住自己的后背,那里插着一把冷冷的匕首,匕首插得很深,直穿到前胸,所以热血滚滚,沾透了他的衣衫。
“裕默,带上迅儿,跑,快跑。”
这是程启山这辈子说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他便一把拽过身后的迅儿,将他塞给程裕默,连推带搡得将尚在迷茫中的两人推出屋子,而他自己,则重重关上房门,身子紧紧压在门上,以血肉之躯面对屋里那两个暴戾恣睢的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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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屋门被重重关上了,程裕默才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可是刚想折回去,手却被迅儿拽住了。
“小姑姑......”他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可是程裕默却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程启山的一片苦心,于是她狠狠的将眼泪从脸上抹掉,拉着迅儿的手就朝院里跑去,鲜血在她脸上描绘出奇怪的形状,将她映衬得像一个历经沙场的战士。
口袋里面轻轻的抖动了几下,迅儿将手伸进去,摸向那颗战栗不已的人面豆,心中暗暗许诺,“若能从这里逃出去,我一定精心习练武功,绝不偷懒,长大后铲恶锄奸,让这世间的悲剧不再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