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秦君早有了主意,那还让他们在这里商讨个什么劲?
“可是寡人忧啊!”嬴驷看破了他们的不解,轻声言道,“忧我那刚得的河西之地,忧西面之戎,若是因此遭贼寇掳掠,该当如何?所以这些问题,依旧要交给你们讨论!”
众臣面面相觑,不知做何言语。终于,一个年迈的士族老者道:“既然秦君信任我等,不妨请那使者到殿中一叙,且看他如何言语,再作分晓!”
嬴驷欣然允之,便有内侍高呼:“宣苴国使者入殿!”
“宣苴国使者入殿!”
此起彼伏的呼喝响彻山外,未多时,昭云穿着红衣款款入殿,在这满是黑衣的殿中,却是唯一一抹亮色。
“臣下昭云,拜见秦君!”
见来者年轻,穿着不合体的长衫,众臣议论纷纷,或有夸赞的,或有质疑的。不过绝大多数的声音还是对他的不信任。
“就是他?”
“果然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年纪轻轻深居庙堂,竟然丝毫不怵,着实难得……”
“呵呵,别是吓傻了,如木鸡一般!”
“到底是个蛮夷,连旌节也没有!”
“待会儿你我喝问,看他如何言语!”
耳中闪过一缕又一缕的嘲笑声,昭云心中暗暗苦笑,之前在苴国自己也是被一堆老臣为难,没想到到了秦国,依旧是这般模样!
小心应对吧……
嬴驷斜靠在椅架上,却泄出无尽的威严,轻喝道:“昭云,你可是真心待我大秦?”
“秦君明鉴,昭云赤胆天地可鉴!”
“不是吧,阁下乃是苴国之臣,怎能随意服侍敌国?”果然,一个年轻的大臣走出来,虽然态度恭敬,可模样极其傲慢,“不忠于君,缘何服侍于秦?君上,此子决计不可留之!”
昭云却不如之前一般言语,而是说道:“秦有天威,而巴蜀人心离散,威逼利诱使我臣服。如此强求,岂可奢望为臣子者尽心尽力?”
那人冷冷道:“年不过弱冠便得重用,如此伯乐,你竟不誓死效命,反倒借机卖国,是为不忠!父母俱在蜀中,却怂恿君上伐蜀,是为不孝!秦国伐蜀,则蜀国男丁皆为军吏,战死沙场,只余家中妇孺,是为不悌!违背君命,有失臣职,是为不义!你不忠不孝,不悌不义,我秦国绝无此等败类!”
好家伙,小小秦吏便有如此口舌,这秦国果然卧虎藏龙!
昭云的口势立马处在了下风,一旁的樗里疾也是忧心,毕竟昭云只是个少年,没有阅历,肯定会被这些老油子牵着走。本来打算出场帮忙,却不想一旁的魏冉连忙扯住了他的衣袖。
“魏冉,你这是何意?”
“疾君,此子并不简单,莫要太过焦急,且静观其变!”
“若他舌战抵不过这些俗人,那我秦国大计岂不毁于一旦?”
“疾君,他既然敢跋涉山川来投秦国,定然有所准备!君莫不是忘了,当年张仪来我大秦的时候……是何等模样?”
樗里疾哑然,当时张仪在朝堂之上一舌辩百口而不落下风,令人瞠目……可这少年,能是第二个张仪吗?
只见昭云深吸一口气,朝那傲慢的官吏施了一礼;那官吏并不回礼,似乎回礼就降低了身份。
“君既知伯乐,那必然知千里马吧?那敢问君,一个能在千里马饥寒交迫、瘦弱无骨之时能相中它的的伯乐,与一个在千里马飞驰于荒野而精神奕奕时能相中它的伯乐,哪个更厉害一点?”
“自是劣马时相中的伯乐更为厉害!”
昭云转了个身,朝嬴驷拱手:“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在下有一匹马,现正在宫中校场,不知秦君是否允我将它带到殿上,与诸位一看?”
众臣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小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最终都是齐齐看向嬴驷。最终,嬴驷点了点头:
“允之,取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