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我是不是有件红色的衣衫?”
夏夏一时捉摸不透她要干什么,只得答道:“小姐说的可是那件品红的长裙?”
她摇了摇头:“不是,我要大红色的。”
夏夏觉得奇怪:“可小姐不是一向觉得这颜色太艳了吗?怎么今日想起来穿了?”
她整了整自己的绣襟,眸色一片清明:“只是突然觉得,我穿这个颜色应当很好看。”
她穿红色,确实好看。
她容貌本就偏冷,穿这样一袭红衣,平日里就已经够打眼了,更遑论是李园大婚当日。
除了那对立在一起的璧人,满室宾客中,就只有她一个穿着明艳艳一身红衫。
她看着围在自己四周的一众俊彦,笑着喝下一杯杯酒。酒喝的越来越多,可心下却是越来越清明。
这种感觉,可真是一点都不好受。
她推开身边一众人,脚步虚浮着往前面走去。身后的一群人立时跟了上来。
那些人还在说着什么,她却有些心不在焉,她皱了皱眉,看着自己穿的衣袍,一袭红衣,嗯,煞是好看。
身后的衣袍曳地三尺,她举着酒樽摇摇晃晃说自己想要闻一闻梨花香,围在自己四周的俊彦面面相觑。
这个时节,哪里来的梨花?
她轻嗤一声,推开那些人说:“怎么,这么一个要求,便办不到了吗?”
“能,能——别说是梨花香,就算是李姑娘今日说要看十里的梨花,我也给李姑娘办到……”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脸这个东西真是好用。
只是从来都想不到,自己居然还有色相驰骋的一日。
她衣衫微微散开,再接过身边一人递来的酒,笑容愈发妖娆狠毒。
不得不说,李园大婚那日,真的是个好日子,赵国的显贵,能来的,该来的,都来了。这一场大婚应是再出不了什么差错的,可惜可惜,那天就偏偏出了个差错。
这个差错若是一般的差错也没有什么,毕竟大婚嘛,揭过去就是。
可偏偏这个差错,不是一般的差错,而是杀头的差错。
当宫中的禁军包围了整个李府时,司仪正正好唱到一拜天地。
那些禁军冲进来,有些人还以为这是什么新奇的风俗,倒还拍了拍那禁军头领的铠甲:“这身行头不错啊!”
话还没有说完,那一人便是血溅当场。
诸人大乱。
夙潇那个时候正懒懒的看着李园,李园不知怎的,回过头来,而她就正好对上了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夙潇却是奇怪的想到,这场大婚算是作废了吧?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只是觉得好笑的摇头。
尚未来得及反应,那些禁军的长刀已经伸在了她的头顶。
她饮下最后一口酒,胸腔里一时充斥着不知名的意味,酒盏抛起,正好挡住了砍下来的刀,她一个旋身,红色的裙裾扬在半空,她夺过那禁军的刀,利落的抹了那个禁军的脖子。
她双足站定,一袭红衣透着一股说不尽的冷意。
李家虽颇有些显贵,但到底是臣子。而身为臣子,不是有一句话说的好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而那日,便是赵王要李家死的日子。
原因是,叛国。
其实吧,若是一般的罪名,比如说是什么贪污啊,贿赂啊,这些虽会引得赵王发怒,但到底也会有臣子帮衬着,说和个一二。
但叛国这个罪名,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端看赵王怎么想了。
可显而易见的是,赵王将这个事情想的很坏,与其说想的很坏,倒不如说是,赵王看到的证据很足。
更不幸的是,这个事此前没有走漏一点风声。禁军闯进喜堂,李家没有一点点的防备。这从李园大婚这日,还有那么多的显贵来恭贺就能看得出一二。
若是走漏风声,各家避嫌都来不及,更何谈还来祝贺。
所以说,那日注定李家必亡。
夙潇看着场内一片乱像,甚至还能分出一点心神去想,不是说八月主杀吗?这好像不是八月吧?
所以说,祸事降临到你头上的时候,那和到底是不是杀伐之月没有一点点的关系。
言尽掀了盖头,脸上是一片的惊慌,她紧紧的拽着李园的衣袍,夙潇看着这一幕,只冷冷的一笑。
夏夏带着阿皎跌跌撞撞跑过来,在见到她的时候,一把拽住她的手,哭噎着说:“小姐……小姐你有没有事?”
她难得心下一暖:“没有事。”
众人四处逃窜,她带着夏夏与阿皎一步步往出走。
冷不防身后砍过来一柄长刀,她侧了侧身子,肩胛处仍是挨了半刀。
夏夏立时飘出眼泪:“小姐……”
她扫视一圈,却是看到李园揽着言尽一步步杀出众人的包围。嗯,虽然算不得英雄救美,但也算是生死与共了。
正这样想着,她却是突然一怔。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所有人都在死命的往外走,可唯有那人,三尺青锋隔开了身边一小块地方,不紧不慢的往进来走。
让她怔住的并不是此人行事违背常理,而是,这人的脸。
眉峰冷冷的促起,唇抿成一道冷硬的弧线,眸子看过来的时候,如一汪看不尽底的寒潭。
这人的面色实在是说不上好,甚至,她并不认识这个人。可很奇怪的,她在看到这个人的一瞬,竟莫名觉得熟悉,让她安静下来。
安静下来,之前一直被压抑的醉意一发不可收拾,头越来越昏沉。
玄衣黑发的青年站定,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一把揽她入怀,之前一直冷硬的面容奇异的柔和了几分:“看来,还是有几分记得我的。”
他看着她肩头的刀伤,沉了声音:“夙寻就将你一个人丢在这儿吗?任你伤成这幅样子?”
她脑子已有些不清不楚,夙寻?
他定定看了她半晌,声音恍惚温柔的低喃:“你也该醒来了吧?潇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