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带血的剪刀、刀具还有些也没注意去看，一旁的铜盆里有半盆子的血水，看着很是骇人。绕是半辈子杀鸭取血卖鸭血粉的阿婆见惯了血腥场面，也吓得心里突突，这可不是鸭血，这是人血。

    莫不是姑娘家受不了脸被毁，所以自杀了？阿婆心里想着，有些害怕的走近去看金秀。见金秀除了腿上裹着纱布，脸上也有大半包着。手颤抖着去试了试金秀的鼻息，还好，还有气，只是浑身热得烫人。

    阿婆长舒了口气，还好人还活着。年纪轻轻的，活着就是希望！阿婆手脚麻利的把金秀扶上床，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床边的狼藉。听到下面客人喊结账，这才想起她店还开着，便急急忙忙的洗了手下楼。

    她这辈子也是苦命，小时候家里日子过不下去，被爹娘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她在厨房这块做得好，所以在主家很得赏识。一次主家的宴请上来了更富贵的人，喜欢她做的盐水鸭，所以和主家要了她回去。那还是位京城的王爷呢！

    那时候她才二十多岁，得了这么大的殊荣，这辈子都该吃穿不愁的。也确实，因着她的好手艺，新主家给了好多赏赐，又给她机会向宫廷里的御厨们学得一两个点心，还因着这个手艺，王府里多少管家主事的来向她求亲。她长得不怎么好，又是老大年级，虽然求娶的人多，可她还是挑选了她喜欢的人嫁了。

    本以为她这辈子就会这么过了，可有一天主家说宫里的太后娘娘想吃她做的盐水鸭，叫她精心制作，若是太后娘娘吃得开心，带她进宫谢恩。当时她家那口子可是激动得直说他娶到了一个宝贝，她心里也开心得很，心里暗自打气一定要做出最好吃的盐水鸭进献给太后娘娘。不仅是为了她的后半辈子的荣耀，更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主家说太后娘娘吃得很欢喜，特别是她做的那些卤鸭掌鸭舌，叫她等着进宫领赏。主家也给了极大的脸面和赏赐，那晚她激动得睡不着，心急的等着天亮，等着进宫，可等来的却是太后娘娘的怒火摧毁。听说是太后娘娘多吃了几块鸭肉和卤鸭舌，在见外宾的时候，因为肚子闷气，在外宾面前失了礼数脸面，被外邦蛮夷当堂嘲笑。这是什么理由？太后娘娘吃多了肚子疼不是正常的吗？这怎么就怪到她身上了，被杖责二十大板，打掉了她已经成型的孩子，她的女儿还没见过人世便没了。就连那个平日里口口声声说娶她娶到宝的男人也翻脸不认人，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一夜之间不仅没了荣耀，还没了孩子，更没了家...

    往事她好久没想起了，那个害她家灭的太后娘娘竟然也躲不过一死，真是老天爷不长眼，怎么就那么轻易让她死了呢？听说王府也没了，她竟然见证了一个时代的衰落。要不是有王府的那段经历，作为普通老妇人活着，她可能也不会管这些国事，只管浑浑噩噩的活着就好，就像遇到那几个姑娘之前一样，饥餐露宿。她知道这些女孩子也是苦命的，虽然她们从来不对她说什么，虽然她们还可怜过她，虽然她们把她当成无知妇人。当初给她容身之所的女孩子交代她的话里她就听明白了。虽然不知道她们是干什么的，她也没有见过她们，可她就是知道有一个‘她们’是这栋小楼的主人，她只是她们掩饰这里的角色。

    昨天那个女孩过来时，她心里还是有些惊讶的。因为那个人说过，不是万不得已她们不会来这里。那是一年前吧，当时她还想或许在她有生之年她也见不到她们吧，等她老回去了，这房子可要怎么还回去呢？昨天见到那个女孩，她还真不知道要说好还是不好。反正对她来说，这是好吧！至少她以后不孤单了。可现在看那个女孩，她好像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