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烛火,脚步很轻地退到墙壁阴影处,气息浅得几不可闻,和黑暗融为一体。
第二日,卫顾容刚进衙门,阮越及众官吏已经在等候了。
他环顾四周,道:“匪祸刚平定,知府还有许多事情亟待处理,今日起审讯范成大、孙逊等人的事务,便移交他人吧。本宫认为阮推官断案无数,颇有经验,是最好不过的人选,诸位以为呢?”
众官吏面面相觑,都心知太子已是钦定了阮越主审,自然不敢拂逆,齐声道:“臣附议。”
“容臣告退,回内堂处理其余城中事务。”知府恭顺道。
卫顾容点点头,对阮越道:“如此,阮推官便开始吧。”
“是。”阮越自七年前便再没有主审过案子,如今重新有了这样的任务,心中颇有感慨。他见卫顾容在陪审处落座,便敲了敲惊堂木:“带犯人范成大。”而后便开始翻阅前三日审讯的卷宗。
“是!”衙役不多时便拖上来一名浑身血泥、狼狈不堪的汉子,头发散乱,脸藏在杂乱的胡子和头发下,都看不真切。只有被扔在地上时,那具身体才发出一点闷哼,显出不是一具死尸,哪还有当日那个莽汉半点模样。
阮越皱眉,命衙役将其脸擦干净,头发束起,同时便翻开剩下没看完的卷宗。
他发现,只有第一日半日在审讯范成大,之后便是在审讯其余匪众。
一开审,范成大为避免受苦,当时就招了自己是山匪首领。知府问了什么,范成大就回答了什么,按理应在五听审这一步就结束,但知府未问及与之相勾结的官员是谁,就开始了刑讯审,用了重刑。
如此胡闹的审讯,难怪天下错案多!
朝廷逐级审批案子是谨慎,然而在这第一步却规定松散。他曾上过奏章提议修改,只可惜,因那场旧案牵连,还没开始的变革就胎死腹中,不然,如今天下的审案断案,定然不是如今这样!
阮越将卷宗合上,收了心绪,看着堂下瘫软的魁梧身躯,问道:“犯人范成大,本官问你,当时在芸山上,你是否提及‘顾统领不是太子亲兵,而是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是从一品大员’?”
“是。”堂下瘫着的范成大应了一声,模糊不清,似是被敲掉了几颗牙齿,血沫子和着唾液在空空的牙洞里鼓动,声音粘黏,听得众官吏皆是眉头一皱。
“你不过一介维州山匪,如何对一名京官知晓得那么清楚?还知道具体品级。”阮越紧紧盯着堂下那人的一举一动,每一点眉梢的耸动、眼珠的转动、嘴唇的开合,都尽收在他眼底。
七年前被贬谪至此的官员,虽然行事果决,处理政务是一把好手,但也比不上他曾有的名声,始终让众人心中有所不服,如今阮越眼神之犀利却是众官吏前所未见的,仿佛秋毫都逃不了他的眼。
“回,回大人……”范成大似是说得非常吃力,“小人……是听师爷说……说的……”
“你口中所说的师爷,可是盛州山阴县人氏,孙逊?”阮越问道。
“是……”
“带犯人孙逊。”阮越盯着应声跑走的衙役,回想着卷宗已经问过的问题,思考该如何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