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双拳,咬紧牙,阮唯的呼吸紧促而剧烈,眼眶渐渐发红,眼神里的恨意像针一样,刺得他心上一痛。
阮唯身体微微抖着,他知道,这不是因为害怕。
他见过这样的反应,在他救下的那名父母亲族尽皆被屠戮的女孩身上。那夜下着大雨,女孩无声地大哭,身体因愤怒而发抖,也是她这样的眼神。
他有一种感觉,阮唯这样的情绪,是在看到自己脸之后才出现的。
可是她不过一介维州平民百姓,而自己也是第一次到维州来,别说她不可能见过自己了,即使是知府也未必知道自己的长相。
他忽而想起芸山上,阮唯知道太子来时的反应,以及后来见到太子的脸时突然的安静,心下疑惑更多,只问道:“你……你怎么了?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阮唯察觉自己的失态,压住恨意,对着那张脸,道:“那位上山来的官员,是我爹爹……我……”她适时释放点情绪,哽咽着,声音有些嘶哑。
“你爹是阮越?”卫顾容看着那名独自深入匪营,提着一个大包袱,正一步步走向范成大的中年男子,想起芸山上阮唯之前所托,喃喃道,“难怪你当时那般举动。”
他之前在山上听阮唯说起时,并未联想到阮唯口中的“阮越”,正是官府中的阮推官。
“太……太危险了,我爹上来这里!顾统领,烦请你救我爹爹,求你了!”阮唯扯住卫顾容的袖子,差一点要说脱了嘴。
“放心,令尊应该是代表官府前来谈判的,只是谈些价钱罢了,伤不了性命。你也不要关心则乱,自露马脚,反倒多生事端。”卫顾容安慰道。他看着阮唯,总觉得阮唯不是因为自己父亲而情绪失控,可似乎也没别的可能了,只得先按下心中疑问。
果不其然,不远处阮越到了范成大面前,身前身后被围得满满当当。
“嗬,阮大人竟然亲自光临,有失远迎啊!”范老大道,“令尊乐善好施,我等都曾受过恩惠。”
阮越却懒得寒暄,将手中包袱往地上一扔,几枚亮澄澄的银两滚落出来,露出大叠钞票,面不改色,声如洪钟:“按约定,五万两白银送至,不许伤任何一名人质性命。”
阮唯放开卫顾容的袖子,假装松口气的样子。
他是何等敏锐之人,她知道自己哪怕流露出一丝异样情绪,都会被他捕捉到,怀疑便会在内心生根、发芽,直到某个时刻,他就会将一切的阴谋幕后主使归到她身上,就如前世污蔑她下毒一样。
所以她现在只能更加小心。
她还没杀他,她不能暴露仇恨,不然她这一辈子就再没机会了。
阮唯移开目光,尽量不与卫顾容对视,以免露出马脚。
她前段时间知道卫顾容是太子的时候,那些记忆全都回复,她一连几日,无时无刻不在幻想卫顾容的各个死法。想到恶毒的,一边心痛一边开心,但全都因为不切实际而放弃了。思来想去,最好的莫过于利用山匪,然后推到山匪头上。
世事真是难料,自己前几日还在忧心无法接触山匪,如今就身处俘虏之中,还就在太子身边!
呵,真是老天爷也要收了你的命啊,卫顾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