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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房门最后一丝缝隙被关得严严实实,门外的说话声与脚步声渐远的时候,阮唯终于松了一口气,瘫在桌上。她所有力气都用在了压抑情绪上,如今终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怒气再也不需要被掩盖。阮唯不能摔茶杯,她不能让人看出来她的变化,只能咬紧牙关,手紧紧扯住拆了一半的绢丝。
“卫!顾!容!”
“嘶啦”一声,绢丝裂成两半,被扯断的丝线纷纷扬扬。
“好好好……好你个卫顾容!”恨意从阮唯喉咙深处喷薄而出,就像小兽的嘶吼。
那一日她只当是一个寻常日子,只是比往日更多了一层温暖的水雾,然而如今回顾那一生是如何落到那般田地时,才发现,这样温柔的日子,是她一生噩梦的开端。
她不应离家的,她爹也不应答应的。
只是,她爹仅仅一介正七品府维州衙门推官,如何能与权势滔天的太子殿下相提并论?谁人不知,如今朝堂早已是太子把持,只要太子开口,她爹,亦或是她自己,又哪敢说半个不字?
但是啊,她真的曾爱他。
自湖边初遇,他的温柔体贴就已经深深烙印在她脑海,令她挥之不能忘。在看到他随她爹回府用膳时,曾心跳如小鹿般;在看到他即将返京,却开口要娶她时,更是生怕爹爹会不同意。
如今想来皆是讽刺。
愚蠢,愚蠢啊!阮唯!自古帝王薄情,他的一往情深早已付予明姬,却还是将你迎入府,如此薄情寡性之人,你却还妄想与之白头到老、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入宫八载,七年被宠,也只是外人看来的风光罢了。太子登基后阴晴不定,自己那七年,哪一天不是过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即便如此,她依旧爱他,总觉得自己一片真情,能换来他的垂怜,却等到他大吼着质问她,为什么要害他。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就几乎要杀了她。若不是猃狁突然围城,自己就会死在他的手上。
可若是死在他的手上,也算求仁得仁,却不成想,他竟能无情到那个地步!
猃狁王要她。
可猃狁王真的爱她吗?猃狁王连她全名叫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唤她“唯美人”,或是“阮妃”。和卫顾容的叫法一模一样。然而明知她不肯侍二夫,为了图几日苟活,那个窝囊皇帝仍然将她送了出去,还命人沐浴熏香,盛装打扮。
阮唯眼前仿佛又出现那一日任人摆布的情景,气得浑身发抖,屈辱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忘记自己什么时候死去的,最后那日过得很混乱。
她不明白,口口声声说着爱自己的皇帝,为何能将她拱手让出;而不惜围城也要求取她的猃狁王,又如何能在她不肯侍二夫时,气得打她,最后竟将她赏赐三军。
当年怎么不明白!男人的面子、权势、权威,比一个女子的清白重要得多!
她为何不在宫里自杀!只因着对皇帝还存有那么一点点的痴心妄想,看看换来什么结局!
阮唯扑到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紧紧咬着被子大哭。
哭到心都要呕出来。
日色将晚,阮唯才抬起头。她的眼睛已经干涩得流不出泪了,眼神却更加狠厉。
太子算什么,上一世欠我的,这辈子都得偿还!
卫顾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