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绾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李南做药膳?
李南十指不沾阳春水,比她还要娇生惯养的,何时学会做药膳了。大约又是缠着她做药膳,一通乱跑乱撞,将膳房弄得乱七八糟之后只能吩咐了人收拾……
一想到那惨不忍睹的样子,宁绾的额头都在发痛。
“你回去吧。”宁绾又补充了一句,“明儿个我让人准备点心,一应吃的喝的都会准备好,就不劳烦你了。”
李南连连点头,欢欢喜喜的回去了。
宁绾看着李南一步三回头的冲着她笑,脸上的笑容逐渐挂不住了。等到李南消失在面前,宁绾脸上的笑容也消失殆尽。
她静静的站在原地,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虫鸣声,悠悠然吐了一口气。
还以为来到长陵国会好一点,结果,她来了,李洹也来了,李南也跟着来了。
这才第一天呢,李洹不高兴了,李南也不痛快了,这还是顾及着她,要是她不在,他们两人只怕早就大打出手了。
孽缘吧,这就是甩也甩不掉,丢也丢不脱的孽缘。
夜里的风吹在脸上,还是带着微微的冷意。
宁绾拢了拢衣裳,坐在宅子前的石阶上,将怀中的玉佩掏出来看了又看,指腹仔细摩挲过上头狐狸的镂空纹饰。
待觉得掌心中一片冰凉,浑身上下也是冷的。
抬头望望天,夜色早浓,这才起身回了宅子里。
见明理还站在门口,不由问道,“喝了醒酒汤?允王爷好些了吗?”
明理讪讪的笑了笑,将食盒递了过去。
一见食盒,宁绾心里便有了数,她接过食盒,迈步进去了屋里。
李洹依旧是那样躺着,不同的是,这一回,连脑袋都缩进了被褥里面。
宁绾将食盒放在一边,缓缓走近,试探着喊了一声,“王爷?”
李洹紧了紧被褥,没有做声。
宁绾走到床边,掀开了被褥。
李洹的脸是对着墙边的,只隐约看得到泛白的侧脸,脸上还有豆大的汗珠。
宁绾伸手探了一下李洹的额头,出乎意料的冰凉。
“受寒了?”宁绾问。
李洹没有答话。
宁绾将李洹的身子扳了过来,这一下,饶是宁绾也被吓了一跳。
李洹脸色发青,全是汗珠,浓眉紧紧拧着,恨不得拧成麻花。
宁绾忙让蒹葭去请了大夫过来,想着蒹葭受罚了,便将人换成了伊人。
大夫过来,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折腾了近一个小时才将汤药熬好,端进了屋里。
“小姐,要不您先睡吧,由奴婢服侍着允王爷,大夫也在外面守着,不会有什么事的。”伊人对宁绾说,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
宁绾看着欲言又止的明理,接过了汤药,对伊人说,“我来吧。”
房里的人都退了出去。
宁绾坐到床边,吹着汤药。
李洹淡淡看着宁绾的侧脸,说,“你睡吧,不用管我,若我吵到你了,你今夜就去了隔壁的书房睡。若明日还不好,我就先不过来了。”
“你喝酒便喝酒,怎能不先吃点东西垫肚子,若不是今日犯疼,我都不知道你身子这样不好。”宁绾将汤药递了过去,低着头说,“刚来到长陵国,难免水土不服,你若觉得恶心,就抓了药吃。挨着也不是事儿,我之前也是水土不服,那样的滋味,我是晓得厉害的。”
李洹黯然得眸子突然扫向宁绾的脸庞,他问,“也觉得恶心吗?思官,你当时有没有想过……”
“没有想过!”宁绾知道李洹想要说什么,所以不等李洹把话说完,她就打断了李洹的话,说,“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事。”
“万一呢?”李洹腾出一只手抓住宁绾的手腕,带着几分期待的问,“思官,万一你忘了喝药,万一我将你喝的药换了,万一你肚子里有了我们的孩子呢?万一呢?万一我说的万一都是真的呢?”
“没有万一!”宁绾一点儿不犹豫的将李洹的万一扼杀了,她说,“别说没有,就算有,我也不可能留下他。”
李洹的指尖又冰凉了三分,紧紧的贴在宁绾细嫩的皮肉上,那凉意恨不得透过肌肤,全部传到宁绾的骨髓里。
脸上却是挂着淡淡的笑容,他佯装轻巧的说,“没有万一,不可能有万一的,纵使你喝了药,还有万一,还有我呢,我也喝了的,你喝一碗,我喝两碗,纵使孩子命再大,也不会来到这世上的。只是思官,那药好苦,苦得我舌尖都发麻,你又是如何忍受得了的。”
宁绾闻言,双眸骤然瞪大。
避子汤?李洹居然也喝了避子汤?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男子喝避子汤的。
他就不怕,不怕将身子喝出毛病来,再也要不了孩子吗?
他是皇家的人,他是有机会登上皇位的人,怎么可以如此不在意子嗣呢?
宁绾的脑子不够使了,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神情去面对李洹了。
李洹松了手,说,“韩长雪邀我去清云寺,跟我说寺庙中的签很准,我求了一支。”
宁绾看向李洹。
李洹笑了笑,将冷得差不多的汤药尽数灌下。
宁绾递过干净的帕子,李洹接过,擦了擦嘴,这才说,“那签文不好就罢了,和尚也说是下下签,我没忍住,就将所有的签都扔进了火炉里……思官,扔了我就后悔了,你说我在神灵面前这么放肆,要是神灵怪罪,我岂不是会遭报应?那么,管那签文是好的坏的,我不都只能不好了?”
宁绾默然。她倒是不知道李洹还是个相信神灵的,就算进去了寺庙里,他也从来不拜的,这会儿竟然会担心神灵怪罪。
“神灵很忙的,哪能什么都看到。”宁绾抿嘴笑了笑,起身走向桌边,将食盒打开,说,“这醒酒汤不烫了,温度正好,王爷不如喝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