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柳如月的手背,出去房间,关上了房门。
一针落下,宁绾看也不看柳如月,竟是闷笑着说,“大小姐是聪明人,想一想今后的生活,便也明白,一世的倾城容颜难道还抵不过两次噬心之痛?”
容貌给柳如月带来的苦楚,十几个春秋,每日妄自菲薄,害怕别人的目光,处处遮掩,这比起肉体上的痛楚,岂不痛上许多?
“柳如月和如花,是不一样的。”宁绾看着柳如月,说,“如花是风尘女子,没有了容颜,只是没有了生存之道,生活艰难而已。柳如月是文国公府的大小姐,没有了容颜,便是没有了价值,国公府的女子,没有价值,便是没有了命。”
柳如月眼中淡然顿时缺了一块儿。
宁绾还在不紧不慢的说道,“大小姐的不好,从前可以隐瞒,但最迟等到及笄,及笄了的女子,怎么着也该谈婚论嫁了,所以什么都瞒不过去。那时,大小姐打算怎么做?是看破红尘?还是悬梁自尽?亦或是远走他乡?我猜大小姐会借着看破红尘的名,离开文国公府,稍后些日子,打着远走他乡的幌子,去到一个不认识的地方,了结生命。”
柳如月惊愕的瞪大眼睛,嗤嗤看着面前那张没有波澜的脸,半晌没有动静。
怪不得他要让母亲出去,这些话,要是让母亲听了去,岂不会哭瞎了眼睛。
这些念头,从她及笄日子一天天逼近的时候就起了,可是她不敢说。
在文国公府里,在父亲母亲跟前,她是不敢死,也不能死的。
她不想死也不愿死的,可她不能不死。
柳如风凭着她容貌的事,已经为难了她的父亲母亲十多年,她难道还要苟活着让柳如风利用她拿捏她的亲人一辈子吗?
她没有价值,没有命,本就不该活着,怎敢因为这条本就没有的命影响了一家人的前程!
她是这样打算的,就像他说的一样打算的,可她的打算,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他又是怎么洞悉的!
他是谁?他是谁!
柳如月伸手要扯开嘴里的帕子,宁绾缓缓落下一针。
说,“活着最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头破血流都好,你要知道,退让是最无用的。人活一辈子,就是为了一口气,这口气要是不在了,什么都没有了,说什么都是无用。”
柳如月浑身一震,身子木木的,好像没有了知觉,口中帕子没拿到,双手软软的垂了下去。
“恭喜大小姐,从今往后不但能活着,还能痛痛快快的活着。”
宁绾说罢,落下最后一针,旋即把柳如月面上的针一一取下,拿在香炉上熏烤后归于针包中。
喊了柳夫人进屋。
柳夫人扯了柳如月嘴里的帕子,搂着柳如月一阵问候。
柳如月却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看着那淡定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颜神医。
紧紧握住柳夫人的手,说,“娘,待女儿好了,娘在府里的委屈也到了尽头,那些时时刻刻想踩在我们头上过活的人,要是还不知道收敛,我们便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柳如月的眼睛却是死死盯着宁绾。
她想从这位颜神医身上看出用心来。
他想要的,他救她,真正想要的是这个吧?